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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故乡的云 [打印本页]

作者: 红袖添香 时间: 28.9.2003 15:49
很多事情，在你没有作好准备或者不曾预知结果以前，就已经忘记了。 　　这是个多雨的五月。 　　我实在不是太记得去年的五月里，是个什么天气了。那个五月十五日，天气是晴，是阴，有没有雨？或者，只是因为太平凡，平凡的，我再也无法想起。 　　当我挑出一条钥匙开门的时候，我转个身，想把门从里面关上去。 　　我突然醒悟，哦，今天已经五月二十日了。在四月的没有波澜的日子里，我跟我自己说：五月十五日，我要回到那个曾经让我感受如发丝般细腻的地方，写下关于这个纪念日的感想，不管，那里还有没有人烟。 　　可是，我忘记了。 　　今天还是一样的雨，清晨起来，很觉得自己似一颗露珠那样的芳芬，然后我走在街上，九六年买的那条吊带长裙，我又穿在身上，黑底白色碎花，下摆很宽的很种，外面罩一件黑色冰丝中袖针织衫，看得人不少。 　　我知道，在我25岁时，我把我的美丽发挥到了极致。那种少女的稚气天真与成熟的蒙懂的气质结合，我长得不漂亮，可是我是美丽的。 　　因为这个原因，我在五月落着小雨的街头，心里开心异常。我把步子迈得很大，因为穿惯了筒裙和A字裙，双腿好似很久没有这样解放过了。 　　我迈开大步，铿锵有力，裙角在身后飞扬起来，我的双腿那样自由。我以为，我的心，也是自由的。 　　然后我在转过街角时看见高压电线上挂着那只深蓝色的破风筝，我在把一切关在门外时，想到，我错过了我的纪念日。 　　真的有很多东西，你一直一直的那么在意与不能割舍，可是就是因为太在意，往往会自以为重要与不会放弃的时候，它放弃了你，你也放弃了它。 　　时间一去，再也不会回来。 　　去年的九月，我的双脚踏上那片陌生的土地。我站在车站侯车室门口，举目望去，心里不能安宁，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今年的三月，我又来到这个城市。我仍旧站在去年站的那个地方，车站台阶下，是一条平坦宽敞的马路，它，直通向这个城市的深处。而我的心，开始疼。 　　那条路那样长，我生怕走不到尽头而越显出自己的孤单。找不找得到人，反而并不害怕，口袋里有钱，哪里，都能够买到安身之所，可是，温暖不能。 　　低头看自己穿着长靴的脚和红格子裙边。我笑起自己来，那个人，已经不在。我这样打扮给谁看？ 　　我在风里捕捉他的踪迹，像一只爱跟踪主人的猫。我看着那张贴着巨幅广告的大楼，广告画上那个小女孩笑得那样天真。我心里想：他是不是，也在某个下午的某个时分，走到这里，跟我一样举目望去？跟我一样看见那张苹果般新鲜的笑脸？可我的心里满是悲伤。 　　而这是他的城市，他在这里，如我在我的城市里一样，心安理得，甚至放肆到张狂。只是我不能，因为感情太深，我不能坦然的面对一切，只要是关于他的一点一滴，哪怕他呼吸过的空气。而安全，安全那样远。 　　甚至于不敢抬头看路人，我是个介入者。生怕看见相似的脸庞，相似的眼睛与人，他会牵着别人的手，在这如丛林般茂密，人如树叶般密集的街上走。而被我窥见时，我的眼睛会似饱和的气球，再没有多余的空间装下任何东西。如果我看见，一点点微末的刺激，我都会，流出泪来。 　　我是真的爱这个城市，因为城里有过他。也许，她本身没有那么美。只是因为他，我把这个城市美化了。 　　他曾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他对这个城市的热爱与难以割舍之情。我在听到的时候颇有微词，我表示对他的眷恋不屑一顾，而后在心里深深的感动，唯有恋家与重情之人，才会将自己的家乡看得如此完美与神圣。如我爱我的城市，哪怕她在异乡人的眼里是多么的贫穷与不堪，可是我却固执的希望在初夏闻到梧桐花香，在春风里看到柳絮满街飘扬。 　　我忘记了那叫什么路，我只记得那个夜晚，九月的夜晚，有些冷了，他把衣服脱来给我披，远处灯光在水面上摇动，他讲小时候的故事给我听。 　　对街的水果摊子还在，九月里我来，我们在那里买过桔子吃。我天真把我的墨镜插在牛仔裤的屁股口袋和裤缝之间作点缀的布条上，惊喜的叫起来：原来墨镜可以放在这里，以后不用再挂领口上把领子弄得往下坠了。而他眉目不斜地说：仔细挂在后面人家偷了去。 　　其实我很不知道面对着他该说些什么，便如我们对着电话时，他一直听不清我的话声一样，也许是无言的交流太多。一字一句，那些符号在空气中传播开来，表达的全是艰难与徘徊不安，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我又走到这里来，阳光那么刺眼，我不敢抬头，我心里想：来时，怎么会忘了拿上我的墨镜。可是，都回不去了。 　　仿佛岁月，不能给她的心上添上丝毫的皱纹与波澜。我想问：究竟是怎样的心念，能够让她坚持到如今而不退缩？哪怕冷雨，哪怕寒冰，哪怕，刀割在肉上的剜疼。而我一直是个脆弱的人，却总是摆出一副坚强与任性的样子，娇纵着自己，可笑而不自知。我站在对面街头看那一片的红与石狮，那样的讨厌自己。 　　在他们的城市里，那已经不算是一道风景，平常的如一道家常晚饭。而对于异乡人，那却是他们这个城市的象征。可是我没有欲望想去观瞻或仰慕，即使那一切易如反掌。 　　我来到这个城市，仿佛我前世生在这里一样。她的气息我那样熟悉，因而一物一件，我都能够在再次见到以后勾起久远的回忆与联想，联想，他在风中的任何一个角落穿梭的样子。虽然，我从来没有看见过。 　　 　　他的朋友带我去南郊的广场看风筝，那些飘悠在空中的东西，总被人小丑般的牵在手中。而天空那样蓝，那根线，你看不见。 　　我坐在喷泉的石阶上，想抽根烟。 　　周围的人群好似都很幸福，平淡的，天真的，以及尚不自知未来的婴儿。其实，谁又知道自己的未来呢？ 　　那条龙在空中慢腾腾的飞着，我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因为这个我跟他的朋友争论起来，我固执的认为，那就是条龙，因为我是属龙的。 　　它有时候仿佛在空中停驻了，而风吹打它的身子的时候，它身上的哨声响起，仿佛在哭泣与低吟。 　　 　　星夜里的街灯还是很美，这座城市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沉醉与不能自拔。或者，只是因为我还爱着吧。 　　 　　这只是平常五月的一天，只是下了点小雨。我只是走在街头看见电线上挂着的残破的风筝，因而想到这么多。 　　他的城，我的城。正离子负离子以及一切的电信讯号在空中传播。找到自己的方向，通知应该通知的人。 　　而我把自己弄得很干净，我看着窗外湿漉漉的街道与微末的最后的几滴雨。然后我抬起头想着我们的过去。我知道，我的讯息，他再也无法收到。 　　这一年里，他成了我的主人。我是飘在天空的那条龙，我看不见他把线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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