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门渔夫：“抗倭”第一仗，闽浙人的血泪深仇

令狐药师

大明1566：中华帝国的沉沦……儒士的愚昧、贪婪与残暴


    今晚，翻台时湖南卫视正在播放《大明王朝1566》，见画面上明军的长枪和男女百姓的大刀与日本倭寇的弯刀血拼。看了这样的"历史正剧"，既忍俊不住，又啼笑皆非。

    大明1566，嘉靖前后那些事，中国的历史学家大都没搞懂是怎么回事，有些大学历史系教师的言行，如捣毁王直墓之举，更如白痴。

    明朝重文轻武、重文轻商，文官体系到明中叶嘉靖时期，达至登峰造极，儒士们打着"道德"的旗帜，垄断行政资源，为维护他们的独霸官场利益，他们结党营私，对一切不是他们这一阶层出身，不接受他们"道德教化"的人和事，他们像疯狗一样，群起而咬之。功勋贵胄、武将、宦官、商贾，备受诋毁攻击。

    其时，正是航海和贸易兴旺时期，葡萄牙人东来，中国民族资本主义已经萌芽、并茁壮成长，中国民间武装贸易集团，虽曾遭受郑和舰队打击，但此时，却依然称霸南洋和东海，控制和统领从马来、印尼到中国、琉球、日本的航线和贸易。这些中国民间武装贸易集团，虽受本国政府压制，却已发展成为足以与西方航海强国抗衡并突际控制东亚（包括日本）、南亚诸国诸地经济命脉，并在某种程度影响这些地区政治情势的强大武装力量和经济力量。

    此时，整个世界以航海贸易、技术交流传播为契机，重新洗牌平。国强国弱、民富民穷，是上升还是沉沦，此是拐点。然而贪婪于控制公权力和话语权的儒生官僚集团，不顾意看到一个新的资产阶级的掘起，来削弱他们对权力的垄断，并威胁其集体利益，故而，将中国民间海上武装贸易集团和贸易伙伴诬之为"倭寇"，对要求"开放贸易"的中国新兴资产阶级，对不管是基于现实还是出于认知而支持"开放贸易"的同僚，进行残暴的镇压和打击，为此，双方展开血腥厮杀，中华帝国，为之陪葬。


一、拐杀火者阿三，囚禁葡王使节

    元代之前，控制称霸南洋的是印度人，印度人在东南亚建立起一些政权和殖民地。元未明初，中国海上武装贸易集团掘起，取印度人而代之，在印尼、马来亚一些地区沿海地区，开拓殖民地。最成功的一块，是占有印尼瓜哇的古国三佛齐，改称旧港。明初洪武、永乐期间，广东人梁道明、陈祖义统治旧港，向明朝称臣朝贡。

    永乐五年（1407），郑和率明军到达旧港，招降陈祖义，旧港另一首脑施进卿挑动郑和突袭陈祖义船队，俘虏陈祖义，带回南京戮杀。明朝封施进卿为旧港宣慰使，统治三佛齐，为明朝属国。后其女继位，驾驭能力不足，使各贸易集团分裂。

    1511年，葡萄牙船队进抵满刺加（马六甲），赶走向明朝称臣的土著酋长。中葡船队在南洋汇合，打通东亚与欧洲的直接贸易，从而绕开阿拉伯人从中截劫或盘剥。贸易和技术传播使中国海上武装商业集团的船队快速发展起来。

    1515年，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一世决定派遣使臣到中国，建立外交商贸易关系。托梅.皮雷斯被选为葡王使臣，在江西浮梁人，通事（翻译、向导）火者阿三的引领下，由四艘船组成的船队护送，从印度出发，走了19个月，于1517年10月底抵达广州。

    葡国使团通过通事火者阿三向广州官衙禀报："佛郎机"国王（此后明朝称葡萄牙为"佛郎机"）派遣使臣，携带礼物及和平友好国书前来觐见中国皇帝，请求禀告朝庭，容许使团进京。

    儒士，两广总督都御史陈金竟因葡使不行跪拜礼，先将通事火者阿三打了二十大板，勒令：远夷慕我中华之义而来，我系朝庭重臣，着他去光孝寺习跪拜礼三日方见。葡萄牙国王使臣当然不会向一个明朝御史下跪，使也迁就腐儒陈金，让随员与火者阿三跪见陈金。

    陈金上报明朝礼部后，没有下文，把葡国使团在广州凉了半年。

    火者阿三知道与那些满口仁义道德、鄙视外人、顽固不化的儒士官僚无法沟通，逐与在广州的三堂总镇太监接触，通过主张变通、开放、务实的宦官体系，获明庭诏许入京。

    江西浮梁人火者阿三，是中国与西欧外交史上第一个做出贡献的中国人，忍辱为中葡和平外交奔波，最终惨死在儒土们的棍下。中国历史文献均为儒生们录写，因而也就没有火者阿三的位置。

    笔者为此进行考证，"阿三"是广东人对西亚人的统称，是"哈桑"的广东方言译音。火者阿三应是色目人。回族中的火姓，出自波斯语的回回名"火者"，原意为显著和富有。故，回回中富贵者、学者、宗教领袖者取火者为名或姓者颇多。回族的火姓元时大多在南京、扬州，元灭后很多人避祸迁居湖广、江西等地，或出西洋经商。查回族火姓流源，与火者阿三自称江西浮梁人相符。因此可以认定"火者阿三"是江西回民，在印度经商而被葡萄牙驻印度果阿总督聘为葡王使团通事，引领葡萄牙使团到中国。火者阿三开创中国与西欧交流之始，在外交史的贡献，应与另一色目回回，太监郑和齐观。

    葡国使团到北京后，要求建立通商贸易，儒士官僚集团群起而反对，太监宦官则支持并将火者阿三引荐给正德皇帝，火者阿三以其聪明睿智、能通番汉、见识广泛、说话有趣而受正德皇帝的喜爱，更引起儒士们的妒火，御史纷纷上书要求驱逐葡国使团，使朝庭作不出同意通商的决策。在四夷馆，儒士、礼部主事梁焯竟以火者阿三见到他不下跪为由，施以杖刑。太监江彬闻讯大怒，称皇帝都经常与火者阿三一起，岂可向一个礼部主事下跪，扬言要上告皇帝。适逢正德皇帝去世，重新得势的儒士们将火者阿三处死，在葡国使团回广州途中，又拘捕匍国外交使臣，使葡使皮雷斯，西方第一个东方学学者沦为中国阶下囚，病死狱中。

令狐药师

二、“抗倭”第一仗，闽浙人的血泪深仇

上文说到，葡萄牙使团首次访华，以通事火者阿三在北京被儒士杖杀，葡王使臣皮雷斯被囚于广东，困死他乡而告终。虽然西欧与中国第一次外交，付出了血的代价，但葡萄牙船队并没有因外交使团的失败而停止东进。葡萄牙船队与中国海商在马六甲接上头后，打通了中欧直接贸易的海上“丝绸之路”，东亚和亚欧海上贸易蓬勃 发展起来，实力雄厚的徽商抢得先机，与闽浙地方势力联合，以资本、地利、商品的优势，与葡萄牙人一起，在日本--中国--南洋这条航线的贸易中，占居主导地位。日本人和南洋土著，因资本和航海技术不足，只有卖力气的份，除少量商船加入中国人的贸易集团，更多的是受雇于中葡船队，处于从属地位。


浙江宁波的双屿岛，位于日本--中国--南洋航线中点，接近苏闽浙赣丝绸、茶叶、瓷器产地，从1526年起，在中葡海商的共同经营下，发展成为中、日、欧之间的贸易中心，日本--中国--南 洋航线的集散港。宁波人和江浙一带的人们欢迎葡萄牙人和中国民间海上贸易集团的到来，当地人带来商品、食品补给，卖给葡萄牙人，地方官吏充当中间人或收受贿赂，允许运送货物、进行交易。“海上丝绸之路”的贸易如此展开：葡萄牙人带着欧洲火器、金属制品、银锭东来，在南洋收购胡椒、苏木、象牙等商品运到浙 江，将浙江丝绸、棉布贩到日本，换日本铜钱、白银、倭扇、刀剑到闽浙，在闽浙装上茶叶、丝绸、瓷器运往欧洲。


在海禁政策下被扭曲的海上“丝绸之路”贸易，只能以走私的形式进行，海商、中间人、坐地陆商、官吏、世家豪族参与其中。这种走私买卖一般都是以“虚値转鬻” 的方式进行的，欺诈、侵吞、拖欠不偿的现象在所难免，陆商欠帐，中间人卷款潜逃，贵族官家仗势欺客等情况时有发生。有些远道而来葡萄牙商船，钱货被骗，追索不得，长期滞留引致补给不足、衣食无着，就进行抢夺。发生葡萄牙人被迫抢夺事件，地方官和坐地陆商、世家豪族，能瞒则暪，瞒不住时，就报“倭寇”侵掠，推卸沿海官商、世家豪族违反海禁，与葡萄牙人和中国海商走私贸易引发纠纷的责任。这就是嘉靖“时有倭患”的由来，“倭寇”实际是编造出来的。


明朝闭关禁海，限制贸易，儒士们对随着中欧海上“丝绸之路”开通而迅速发展起来的海上贸易和苏闽浙商品经济的发展极为仇视，屡屡提出剿倭锁海。但主导贸易的徽商集团，苏闽浙海商和当地世家豪族，也罗集了强大的支持力量，宦官集团和严嵩集团或明或暗支持放松海禁、海上贸易，严嵩的儿子，精明能干的严世蕃与徽商、江浙世家豪族交好联合，结成一股与儒士对抗的政治力量。双方围绕是开放贸易，还是闭关禁海，展开血腥的厮杀。

一件偶然的事件，点燃了厮杀的战火。


1546年，葡萄牙人兰沙罗特.佩雷拉商队的钱货被骗，债、货久追不到，船队衣食无着，追杀欠债中间商，引发三角债危机，葡萄牙商人和中国海商集体向仗势欺人的欠债大户，余姚县的谢迁家追讨欠债。谢家赖债不还，还威胁要报官抓人，葡萄牙人和中国海商又气又恨，“纠合徒党、番客，夜劫谢氏，火其居，杀男女数人，大掠而去”。


余姚的谢迁，是正德时期状元，官至大学士。谢迁家被葡萄牙人和中国海商联合劫掠的消息传到北京，儒士们乘机起哄，主张“抗倭禁海” 。1547年6月，巡按浙江御史杨九泽上疏言闽浙两地，“时有倭患沿海”，建议朝庭统一军务御敌。嘉靖皇帝不明就里，以为真的是“倭寇”杀上门来，任命儒士朱纨提督闽浙海防，抗击“倭寇”。


“抗倭”第一仗，火烧双屿。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5月，朱纨调集明军，围攻双屿，两岛均被纵火烧毁。

火攻双屿，到底杀死多少“倭寇”？中国史书说俘斩弱死者数百，葡萄牙人平托在其《游记》中说杀死一万二千人，其中葡萄牙人八百。因为双屿被烧光，杀光，死尸沉海，没人说得清，但是，双屿经过二十年经营，己是东亚的贸易中心，一个繁荣的商港，教堂、学堂、医院、货栈、民宅，一应俱全；各国商人，浙江沿海小贩、民 伙、工匠，云集于此，这一仗，被杀死、烧死、溺死的商民，数量不是少数。


为什么要火攻，为什么要烧光，杀光？来自葡萄牙、中国、日本、冲绳、南洋的商船满载钱银、商品，在此交易，银锭、铜钱、丝绸、棉布、胡椒、苏木、象牙、苏油、沉香、东香、檀香、乳香……。烧光了，杀光了，巨额银锭、铜钱、货物的下落，朱纨指挥的官军，也就无须交代。


宁波双屿被朱纨指挥明军烧毁，港口被填塞后，没有泊在双屿被烧毁的中国海商与葡萄牙商船南撤，在福建诏安走马溪形成新的贸易据点。1549年3月，朱纨指挥明军，围剿走马溪，。


走马溪之仗，朱纨向嘉靖报捷的奏疏称：生擒佛郎机国王三名。一名矮王，番名浪沙罗的哔咧，系马六甲国王子；一名小王，番名佛南波二者，系马六甲国王孙；一名二王，番名兀亮别咧，系马六甲国王嫡弟。


福建诏安走马溪一仗，朱纨报告，擒杀葡萄牙人、马六甲人、黑人、中国海贼二百三十九人，其中黑白番妇二十九人。




葡萄牙人迪奥戈.佩雷拉有二只商船，三十多名葡萄牙人被杀被擒，佩雷拉本人被擒后，被流放到广西。佩雷拉与另一个被俘葡萄牙人后在中国商人营救下，逃出流放地，著有《中国报道》一书。


在走马溪被俘的中国海商，有九十六人，通通被儒士朱纨私自下令杀掉。


经过双屿与走马溪之役，明朝取得“抗倭”第一阶段的胜利，没见擒杀一个日本人，中国商民、葡萄牙人、南洋土著、非洲黑人死伤无数，特别是浙江、福建两地商民，生命和财产损失严重，中国民间海上贸易集团，受到巨大的打击。


走马溪一役后，葡萄牙人往南撤往广东澳门，受到当地官民欢迎，广东官员默许葡萄牙人在澳门借地开埠经商，广东香山、佛山借助通商，迅速发展起来，徽商和苏浙商人纷纷南下，广东取代苏杭，成为中国新的丝绸、瓷器、金属制品中心，南蛮一隅，乌鸡变凤凰。


在朱纨的突然袭击下，受双屿、走马溪之役重创的中国民间海上贸易集团，撤往日本、琉球，还在大员（台湾）、菲律宾创立新的据点，重整旗鼓。


面对葡萄牙人立足澳门，在明朝官吏默许下，有可能形成垄断中国对外贸易的困境，中国民间海上贸易集团，以“开放贸易”为诉求，向明朝官军发动全面反击，战火从广东、福建、浙江、江苏沿海展开，并深入到江西、安徽腹地，首后与张经、胡宗宪、俞大猷、戚继光率领的明军杀到昏天暗地，两败俱伤。直到明朝国力衰落， 放松海禁，默许中国民间海上贸易集团在福建私下贸易，战火才停下来。此后，福建海商取代徽商、浙商，成为中国民间海上贸易集团的主力，至明未形成了郑芝龙集团，在日本出生、一半日本人血统的郑成功，成就了一番事业。

走马溪之役后，福建、浙江人向第一个“抗倭英雄”朱纨追讨血债，控告朱纨滥杀无辜，私自刑戮。徽商、浙商，闽浙世家大族和严嵩集团共同使力，免去朱纨官职，捉朱纨进京待审，朱纨服药自杀，这位“抗倭英雄”死前遗言：纵天子不欲我死，闽、浙人必杀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