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个故事没有以前的故事精彩。。。 |
戴某奇遇记9 b* S$ [7 V G 0 x4 }9 ~: o/ `, \ 唐朝临川郡南城县令戴某,曾经在馆娃坊买过一处住宅。 # V6 R/ a# m+ C9 q' e9 I9 f) h 闲暇的时候,戴某跟自己弟弟坐在厅堂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说着说着,忽然听到门外有一阵女子的欢笑声。那声音忽远忽近,戴某很是奇怪:这是他们家的私宅,究竟是什么人不请自来呢? 兄弟两个正在疑惑,耳边听到那笑声越来越近,转眼之间,有数十个女子出现在厅堂前面,那些女子个个生得如花似玉,但是,还没等他们看清楚,她们就不见了。; V; l& |: [. _ 这样的事情持续了数日,那些女子总是突然出现,又倏忽而逝,搞得戴氏兄弟不知所措。: k; h9 K( j- S4 C7 v 戴家宅子的院子里有一棵梨树。这棵梨树的树干需要几个人合抱才行,也曾经枝繁叶茂过,不过,现在都已经枯死了,戴某怀疑是这棵梨树作祟,就叫家里的仆人拿着刀、锯等工具,把枯树给伐倒了。 梨树的根扎得很深,树根下面,有一块石头,露出拳头大的一块。原以为就是一块寻常的石头,捡起来扔掉就是了。没想到,这块石头越挖越大,好像无论怎么挖,也挖不到底。仆人们在石头上架起木头,点起火来焚烧,稍后又在上面淋醋,然后拿凿子凿。凿了大概有五六尺,仍然没有凿透。 戴某见仆人们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正想让他们放下工具歇息一下。这时候,忽然看见有一个妇人出现在坑边,一边绕着土坑,飞快地行走,一边抚掌大笑。 9 P ?! `% i7 y 戴某被她笑得直发毛,正待发问,就见那女子径直朝他走来,牵起他的手,朝坑里走去。戴某身不由己地跟着那妇人,跳入坑内,落在石头上。刚跳进去,两个人就在众人眼前,活生生地消失了。3 o8 d" {' F, u! |% h 家人惊惧不已,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时候,那女子又从坑里出来了,对着众人,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儿,戴某也走了出来。$ }! J+ H" P y* P& S 一家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谁知道,戴某刚出来,他的弟弟又消失了。而且,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弟弟的身影。就连那个女子,也失去了踪迹。 9 g: c! H; b- D B. a! k8 r 现在,谁也不敢往下挖了。再挖下去,还不一定出什么怪事呢! 1 t s+ X2 k7 O8 C 家人知道事态严重,都痛哭不止。只有蔡某不哭,他说: A% _+ l+ t. G# _6 o' Q- H% v “他在那里,不知道有多快活呢,你们哭的什么劲呢!”: A# X/ p! |, k# K! W; l0 @ 家人就问了,好好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何出此言啊? 蔡某但笑不语,不管别人怎么追问,他都咬紧牙关,守口如瓶。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也不肯将那坑底的事同家里人说清楚。 故事讲完了。 ; r! W. Y$ U, o6 G8 `. W 蔡某家的梨树下,似乎存在一个无形的通道。 从这个通道进去,可以抵达异度空间。而那个空间的人,也可以通过这个路径,到我们这个空间来。 那个空间的环境,也许比现在我们生存的地方好上不止一倍,否则,蔡某的弟弟不会滞留在那里,留恋忘返。 而蔡某本人,为什么不留在该处呢?2 d% ^- R7 o$ l/ H9 s# ] 也许,做为长子,他的生命里,还有一些不得不面对的牵系。$ ?# m! D! D p j% ? 0 E5 V. o1 C* A- Z5 A. U 正是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牵系,将他固定在现在这个空间里,永生永世,动弹不得。4 T$ n% \- |& ?% ^1 R' S (出《酉阳杂俎》) |
鬼旋风 江南有个叫张瑗的内臣,日暮十分牵马过建康新桥。" W/ b9 {6 {( n& @! E 此时,天边堆满了绚烂的云霞,奇丽的影子倒映在河面上,如梦似幻。张瑗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缓缓前行。跟在他身后的那匹马,也感染了主人的闲情逸致,脚步甚是慵懒。 6 Y: }2 |* @2 V 走着走着,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出现一个女子。这女子白衣飘飘,长发覆背,身段纤细,走起路来袅袅婷婷,如三月里扶风的弱柳。单看背影,就知道定是一位绝代佳人。 张瑗很是好奇,催动马匹,想赶到那女子前面去,趁错身的时机,一窥这女子的绝世之姿。 没想到,他脚步刚刚加快,那女子也疾走了起来。而且,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走到后来,简直是疯了一般,不但脚下跌跌撞撞,连肩上的衣服都滑落下来,露出凝脂一般的肌肤…… 张瑗很是惊讶,心想,难道我的想法被这女子窥破,不意之间唐突了佳人。这真是冤枉,我可没有任何歹意啊! 他正凝神盯着那女子的背影思索。那女子忽然回头,朝他嫣然一笑,果然是倾国倾城……/ y0 f6 w$ G/ o. ~ 不过,这一笑太过突然,虽然是美女的笑靥,仍然令张瑗吓了一跳。& s' X7 O8 ]1 { 7 k6 @6 X, ~/ c) q& ` 更吓人的还在后面。" p _8 E4 Z) p) a 8 V0 G# C4 b- g* ?3 C& G6 P 只见那女子窈窕的身子忽然如麻花一般拧了起来,眼看着越拧越细,越拧越细,终于化做一股黑色的旋风,朝张瑗直扑过来。8 @, r9 q: G; ]; ^8 P" j! x, d6 r ' q$ J* l8 } } 张瑗下意识地伏在地上,双手抱头,缩成一团。 ) u0 ^. w$ G- Q9 r* @ Z; | 那股旋风又阴又冷,中间卷裹着尘土和败草腐叶,在他头顶盘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 I3 i; p- g' F' @ 他的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间或杂有女子尖利的狞笑,眼前,则是一团漆黑。/ X5 y+ G& ?4 R. M5 A* c/ C0 v3 m ) Y* A% N- Z4 L ——唉!此生休矣!张瑗心想。0 _0 [! _' F' d" ]6 w) K X* t 这时候,桥那边又走来几个人,大声说笑着,那股子阳刚之气,连趴在地上的张瑗都能感受得到。与此同时,他也觉察到,身边的风势越来越弱,终于,在那几个人走到身边时,那阵黑风打着旋儿飘走了。 张瑗从地上爬起来,衣襟和袖子上全是尘土。耳朵和鼻子里,也都是泥土的气息。' L) K+ Z3 I7 r+ H- i ! O, l& P+ t, W7 j2 I8 h( W; \) k 他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和树叶,回过头来,找自己的那匹马。 - [& V- M5 q( @0 |+ K7 q 枣红马也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马脸上,有一处被桥面上的石头擦伤,正淋漓地滴着血。兴许是那阵旋风来的突然,马跌倒时,还伤了一条腿,这条受伤的腿也不敢吃重,一直提着,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 ]7 t# Q7 F d5 X% m. y - Q9 F* E2 m _! M, M3 W8 p0 T* N& M 夕阳西下,一个受伤的人,一匹受伤的马,彼此慰藉着,走回家。 " v! S6 Z4 _4 r2 x1 p+ M, { 马身上的伤,一个多月才好。人心上的伤,又要多久才能痊愈呢! 从此,每次过这座桥,张瑗的马都如条件反射似的,提起一只脚来走。 / k5 C; O; d/ J/ d5 ]4 ] 这以后,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怪事发生。 只是,张瑗再也不敢在路上随便偷看美女了。* q5 \3 U' I* l/ t$ F1 i5 B 故事很短,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玩味之处。 它吸引我的地方,在于文中有意无意地暗示旋风同女鬼或者是女妖的密切关系。换句话说,鬼怪有时候会以旋风的形式出现。 : _+ Q# P d) o7 \2 v) H 这令我想起小时候大人常说的一句话:每一个旋风都是一个鬼魂。! \4 G( w/ y+ F/ Q/ t 那时候,小伙伴中间还流传着一句黑色童谣: 旋风旋风你是鬼,三把镰刀割你嘴。 看到《稽神录》里的这个故事,脑子里马上浮现出这句童谣,后背随之毛扎扎的,有点恐怖的感觉。 & N9 e& N4 x. o& U$ ~" W- l' Y4 G6 \+ t 由本文看来,古人也有这样的认识。7 S7 p ?% S8 k 幼时,似乎经常能见到旋风。在路上疯跑的时候,望着天空发呆的时候,同小朋友相偕回家的时候,背着书包上学的时候…… x! c% u5 `! V 印象中,旋风出现的频率,以春天和秋天为多。 . G' n) W& D* y 它的形状,有大有小,大的能高过房檐,小的也就草帽那么大,卷裹着尘埃,滴溜溜的,矮矮的盘旋着,从地面上滚过。 9 i, J5 H# i$ u9 }1 z/ {, E 因为大人说它同鬼有关,每次看见,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惹怒了鬼魂。 有一次,一个认识的青年死了——上吊身亡。在上学的路上,就遇见那种小小的旋风。有点怕,但又不是特别害怕。因为那个时候深信,这就是那青年的鬼魂。 死者我熟悉,是一个很和蔼的,总是面带微笑的年青人,对小孩子也非常好。这样的人,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是厉鬼吧! ) y( I0 M- I) a" B8 h 眼睁睁地看着那股旋风滑过路面,卷起几片枯叶,消失在草丛深处。 ! W" s1 X3 f7 }/ ? 有些怅然。 r- {- F- x/ L8 B+ v8 f 也曾怀着惋惜的心情去打听,这样一个大好青年,怎么就自杀了呢?( ~1 Y& E0 k: ?9 u 大人看看我,欲言又止。我知道,欲言又止的背后,通常是有难言之隐。$ @; S8 p1 L4 Z" G3 S& _! w: { 4 q% y5 [) o; M. J2 W; F3 }8 _% o# U 长大之后,才知道,这关涉到一场惨剧,一场家庭人伦惨剧。 那青年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因为口舌之争,一怒之下杀死了邻居,啷当入狱。留下母子三人,青年的母亲带着他同年幼的妹妹过活。 1 l% s! `: u2 M5 M1 i' I 这其中必然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吧。 二十年以后,父亲获减刑出狱了。原本以为一家团聚,从此就过上好日子了。没想到,一年都没到,儿子竟然自缢身亡。 . p, X% U3 D7 B }* C6 l$ B. H5 k3 G( \+ [ 当时,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5 j! P* j# p8 H) x0 \/ z6 v% t 许久以后,渐渐传出,那青年的父亲,竟然对自己的女儿起了坏心,并且意图染指。单纯的青年人,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被这个恶魔般的父亲彻底击毁。怀着对于人性的恐惧与失望,他选择了自杀。 f Q0 @! S( m0 W( [9 F, r 死亡,可以屏蔽现实生活中不想面对的、不堪的一切。但是,他那可怜的妹妹,又由谁来保护呢?3 C! a8 A+ a4 p3 f! ? w: E/ i+ t0 b& F ; N$ g' O4 W. A2 Q 还好,这以后,那个妹妹就早早出嫁了。" |* c/ l% J; Y + U& X' f7 Z% G2 B8 u: j. b9 M* \ 据说,那个父亲,现在还活着。 现在的小孩子,是再也不会叨念那令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的黑色童谣了。可是,在这个午后,那细细的声音又隐隐在我的耳边响起: ! P" g* J, Q, M' p! X* P 旋风旋风你是鬼,三把镰刀割你嘴…… ! {; U0 }8 ~! f6 r# i6 U 旋风真的是鬼吗?倘若是鬼,难道小小的镰刀就能克制?最后还落得个毁容的下场? 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比一切妖魔鬼怪都恐怖的,是人。! M5 ], e2 b$ N c* s# }% v 是已经被各种稀奇古怪的毒汁浸透了的,人的心! |
许州司仓卢彦绪所居溷,夏雨暴至,水满其中,须臾漏尽。彦绪使人观之,见其下有古圹,中是瓦棺,有妇人,年二十余,洁白凝净,指爪长五六寸,头插金钗十余支。铭志云:是秦时人,千载后当为卢彦绪开,运数然也。闭之吉,启之凶。又有宝镜一枚,背是金花,持以照日,花如金轮。彦绪取钗镜等数十物,乃闭之。夕梦妇人云:“何以取吾玩具。”有怒色。经一年而彦绪卒。(出《广异记》) |
预言) h* o, ~) ^' m- O7 K) T3 Q - C; i7 f' p# i 唐代许州司仓卢彦绪家的宅子里有一个厕所,平时好好的,有一个夏天,狂风呼啸,暴雨倾盆,厕所的地面很快就被雨水灌满了,谁也进不去。 2 y( X) n+ d. g0 \ 家里人正犯愁呢,忽然听见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不一会儿,厕所里的水就不知道漏到什么地方去了,地面上的青砖又露出来。" x4 ^- m( [( q" ~* C 7 n& u) I( t6 R# q0 T 卢彦绪心想,当初修建这厕所的时候,并没有设计什么特别的排水设施啊,现在,怎么出现这等灵异的事了!% _) N+ v. D3 W4 i& l 他心里隐隐觉得害怕,却又对那厕所里面发生的事感到好奇,就找了几个胆大的仆人,一起到厕所里面查看。 走进去他们才发现,厕所最里面,靠墙的位置,地面塌陷了一大块,积存的雨水,就是从这里漏下去的。 ) p$ Z3 M9 G" z& t 谜底解开了,卢彦绪的心情却一点都没有好转。他们看见,水坑里面,露出一口棕红色的瓦棺来。原来,他们家宅子下面,有一座古坟!/ f4 }0 c. _ G* x5 L9 f2 y' v 9 F# _ Q: S9 g# q% }; D 仆人跳下去,把瓦棺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长得白白嫩嫩,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 U* B" A& \5 R1 t4 e% J6 k+ i 她眼睑微合,表情似嗔似喜。头发乌黑浓密,梳成一个髻,发间插着十来只式样古朴的金钗。) d( X* P' Z1 k+ T9 w 3 f6 h% W: X8 }2 d$ Z6 m( u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指甲,足有五、六寸长,又尖又细,好像在指端安了一副铁钩似的。& F# y' _9 |7 h+ M7 \" e 仆人翻着翻着,翻出一块碑铭出来。卢彦绪叫人把上面的泥土冲去,对着阳光,仔细辨认着。看着看着,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那上面写的是: 吾乃秦时人,此棺千载以后,当为卢彦绪所开,运数然也。闭之吉,启之凶。 看完墓志上的文字,卢彦绪的心里便开始七上八下起来。看来这个墓主人本人或她身边的人拥有某种神奇的预言能力,千年以后的事,都预测到了,而且分毫不差。: }$ [8 z* ?6 `6 w* a7 f 这个预言既然如此效验,现在,最佳的选择就是,按照那石碑上的指示,将瓦棺再原样埋回去。. O' F, m8 g" ?6 N7 ^7 R: @0 G - h! K3 m. m) n$ X& ^( X7 A2 K n, v 卢彦绪正想叫下人阖上棺材盖,忽然眼前有一道金光闪过,他俯身一看,原来是棺材里的一面宝镜,正反射着太阳的光。. O2 k, E H, z4 u 那镜子正面倘恍迷离,拿到眼前照照,只是一片混沌的暗影,并不比寻常的镜子清晰。. E& S4 \6 c( u+ z; m; a5 O 镜子背面雕满花朵,花朵以纯金镂刻,工艺精湛,纤细入微。将镜子对着太阳的方向,恍惚之间,只见镜背的花朵,如同金轮一样,朵朵盛开。 卢彦绪看得痴迷,再也不愿意把镜子放回远处了。% i( D1 _- W8 D( @' K$ ]. Q: ? : b% s! v: c& T+ n8 v, q “拿一面镜子把玩把玩,应该不会有事吧!”他对自己说。 转眼又看见那女子头上的金钗:9 p$ |' O- ?) O4 {1 Z * p7 S8 c8 q5 g “那么美丽的东西,任它在地下蒙尘,岂非可惜!”! F! C/ x; ~( E3 T+ Q3 p 他捡取宝镜、金钗等几十样随葬的东西之后,终于叫仆人把这秦人的古墓给填上了。 * Y% V3 o# U- g' N. I) [& g0 A 当天晚上,卢彦绪入睡之后,做了一个梦,梦见白天的那个女子从瓦棺里坐起来,斥责道: “那些都是我的爱物,你为什么抢了去!”脸上颇有愠色。 卢彦绪吓了一跳,从梦中惊醒。3 v0 _- o6 ]6 e4 T9 d7 L6 o+ k - L: R7 P- v, x! t4 _ 过了一年左右,卢彦绪就死了。 ( Y- N- ]8 H! C1 U- E. w 卢彦绪的死,是鬼魂作祟吗?( C! K" W: y- u- P) k& b5 \8 O: A ' w3 B5 V6 Z, w' j 还是心理负担太重所至。4 o! ]3 d; J0 x: _. ~ 或者,同这件事根本没有关系。 9 Z' I9 E C& p1 [0 F. m 没有人知道。 |
夜归 % T9 D; f4 \- X3 i2 @/ ] 再走过几户人家,就是自己家的宅子了。夜归的人心想。2 i1 q/ g" z( @5 J( D1 E 8 H/ K1 O# N' W5 E 这次出门的时间太长,在外面耽搁了好几个月,总算回来了。7 ?7 v* Z* C% ?. A 久违了,摇曳的灯火,喷香的饭菜,冒着热气的洗澡水,柔软的床榻,还有灯下妻子那动人的笑脸。久违了! , {( _) [$ ~5 G% v% A 走到自己家的院门外,发现院子里是黑的,房间里也没有透出一点灯光。也许,妻子已经睡下了。难道邻居没把信捎到,没告诉她,这两天自己就到家? 不想惊动屋子里的人,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院门,走到他同妻子住的卧房前面,伸出手来,试探着推了推。——门无声地开了。+ W) s" w3 V2 |4 ] 这女人,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在心里轻轻责怪着:也不怕有贼人进来!8 z) c( U7 t6 G$ u8 g7 z6 s 屋子里面很静很静,静得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他略停了停,还是走了进去,房门在身后关上,冷冷的月光被挡在外面,无尽的黑暗汹涌着扑过来,将他裹挟在里面。 屋子里面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努力从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着这种味道,同时,还耸起鼻子闻了闻:嗯?好像是血腥味。 血!他的心脏猛地一沉,妻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平时家里杀鸡宰羊,她都躲得远远的,哪里来的血腥味呢?- t) |" j: s: b* d. _6 S8 z7 J! L 他颤抖着双手,划着了火镰子,黑暗从眼前褪去。床上的帘子低低地垂着,一块织锦的被角露在外面。他一步一步地挨过去,掀起了帘子。 9 z# m L7 V& Z; W! ?! Z 雪白的床铺上,躺着一具无头女尸!墙壁和被褥上,到处都是斑斑的血迹! 这人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火折子从他手里滑落下来,落在地面,熄灭了。 # Z4 p; x+ i! X5 ^1 E6 X 他的结发妻子,叫人给杀了!8 A, \6 ~. \( m/ a9 o1 S 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 : q0 }: q% K Z; n0 x( \ 是谁干的? 他再也无法在这个充满了黑暗和死亡气息的屋子里呆下去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房门。; b6 y, ?" H" F' ` 1 J) Y2 r2 e8 K+ b( o" t; y% z 出了院子,他往东跑了几步,觉得不对,又往西走,还是觉得不对。忽然想起岳父家就在离自己家不远的地方,于是便借着月光,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岳父家的方向跑去。 & G( k4 Y9 S* p! \- X 岳父家的人还没有睡,一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出了事。他擤了擤鼻子,抹了一把眼睛,指着自己家的方向,惊恐地道: ( G5 C7 o1 h- x5 c/ I- S6 D “她……她死了!她死了!” K& B1 k/ a' p* `! }5 s8 H+ Y 小舅子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把他从地上提起来。) T$ z# J0 `% n" j/ w ' V. H: D g4 ` “谁死了?你说,是谁死了?”' F; b$ G M8 C2 k4 i, N “……”他没有言语,眼泪流的更凶了。众人已经知道,他嘴里的那个“她”,究竟是谁!3 i, w$ L5 v, v' s- g2 d \ ' b1 W# @5 Y4 c5 }4 F7 e) E( s 岳父颓然地瘫倒在椅子上,丈母娘开始呼天抢地,小舅子当胸就是一拳: “是不是你把她害死了?啊?你说,你说!是不是你把他害死了?”) g' ~, w/ \+ \# ~/ L5 D4 H. u/ L 他拼命地摇头,却躲不过那暴风雨般的拳头。眼前一黑,终于不省人事。 第二天,鼻青脸肿的他,被岳父一家扭送到衙门。' f/ H2 G5 S" A! t6 [" o" ?) t 岳丈一家人在堂前击鼓鸣冤,状告女婿杀了自己的女儿。 主管刑狱的官吏听了,大摇其头: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如此丧心病狂的事,他竟然做得出,简直是禽兽不如! 这人即刻被官府收押,关进了监狱。他当然不肯承认是自己杀了妻子。. Y. w* R! P+ R+ F/ v) N$ a5 V 1 {! u3 G3 A1 p' \+ Z( ? 狱吏开始对他严刑拷打,没几天,便体无完肤。身上皮开肉绽,后背上的皮肤,早就脱离了原来的位置,一条一条的垂挂下来。烧红的烙铁印在身上,嗤嗤的冒烟,一阵糊了的肉香,伴随着一阵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开始的时候,他还要紧牙关,大喊冤枉。过了几天,终于认识到,无论自己怎样喊冤,都不会使现状有所改观。唯一的效果就是,那些刑讯他的狱卒又开始在他身上试验新的花样。 他们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让他生不如死。8 I: `, {6 q! e1 ~+ e" S6 S2 H1 f& i; S" L " |7 ^! I6 y; S2 W9 { _3 y 如此的痛苦,还不如死了算了!# ?$ q$ ]+ t$ [# l4 H/ j' j0 _. u 自己死了,杀人的罪名,就坐实了,怕是永远都无法昭雪了吧。谁来给死去的妻子伸冤呢? 当刽子手的大刀凌空劈下时,凶手会躲在人群里,得意地笑吧!# A3 B8 V; h" G7 b7 S8 I/ q; ? ; a: r5 r+ n. i" c/ } 可是,我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真的是,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q$ F( o. |# p9 ^. Z$ N 4 f8 d" J& k8 Z1 `: _/ l6 l6 b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这个时候,对他来说,死亡未尝不是一种慈悲。 , Y- W' m- k/ @8 }4 o 终于,他在官府的文书上按下了手印,承认,自己就是凶手 r z: X2 g/ x0 g3 ~ 案子尘埃落定。街头巷尾,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 B8 B- I1 S0 W% T" }2 n9 Q/ L& n6 { “啊!那个人,那个彬彬有礼、道貌岸然的人竟然是杀人凶手。” “他竟然亲手杀了他的妻子!”1 ~$ S$ `; [, d+ [( ` 4 v8 S) K' L- u$ c K “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现在身首异处!据说,尸体的头现在还没找到!” “唉!真是造孽呀!以后给闺女找婆家,可得睁大眼睛,看仔细了!”! w- w& o* y( @& H. U2 f7 M 3 u. A- |* ^# s8 b' k( ? 人犯供认不讳,就等着一郡的最高长官复核之后,开刀问斩了。 长官把这个案子交给自己手下的从事,让他来处理。 7 A2 ]- ]( Y7 s0 w# E# t" L 那是一个思维缜密,相貌文秀的年青人。他拿过卷宗,研究了一个下午,找到自己的上级说:' {! g `2 O7 a; z' } " B0 {0 ]$ t9 S+ U. D “蒙大人不弃,使在下得以觍入幕僚之列,本当夙兴夜寐,尽心竭力。” “人死不可复生,倘若错施刑罚,误取人命,以后真相大白,定当追悔莫及,因此,在下还望大人三思而后行。” 3 a# g1 ]( ^+ ?% d- Z c2 S “为夫之道,同床共枕,琴瑟和鸣,纵有过误,谁忍杀妻?何况是断颈?”% D6 J1 Q" D# c “倘若夫妻之间,真有嫌隙,其夫害之,必千方百计,开脱罪责。或者推脱因病而殒,或者说是无故暴亡,哪有杀妻弃头,只留尸体的?还望大人明察。”( j7 b8 r- q, I2 F4 b* b, F8 f ( j' o, s8 f' s* e r- p, o 主官觉得这个从事说得很有道理,便允许他细细审理,从长计议。 ; e: `8 T2 [) d4 n8 G& d 从事于是另找了一间房子,暂时充做羁押犯人的监牢。这间房子外面是高高的院墙,墙上布满了带刺的荆棘。又挑了几个办事牢靠,为人也还算温厚的狱卒,叫他们看守人犯。 7 i' ]% W# _) ]) G 犯人从死牢里押了出来,关在这间屋子里。日常吃喝都跟外面的人一样,而不是牢里那已经发嗖变霉的饭菜。 从事又亲自审问了几次,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他叫人把城里那些以挖坟、送葬、营丧为生的人聚集在一起,让他们把近期接下的生意详细地写在文状上,写完以后,又问他们: “你们给人家造墓、抬棺材、送死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 A0 P3 j* S3 a& d 0 G$ @4 f/ G$ D$ L! h, p 这些人都垂下头来,看着自己的脚尖,做沉思状。 # m6 J' ~! G0 {. s6 N6 A" v) o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从事。从事知道这一眼大有内容,信步踱到他的身边。 那人压低声音道: “启禀大人,前几天,城南有个大户人家,说是家里死了个奶妈,因为是横死的,不能从大门抬出去。按照他们家老爷的吩咐,我和几个行里的人从院墙上把棺材抬出去了……”) s8 L( I( q6 h0 D , U1 z3 E7 \1 f5 i “小的觉得……小的觉得……那棺材有古怪!” “我干这行以来,抬过的死人,不说一千,也有八百了,各种材质的棺材,盛了尸首之后,能有多重,该使多大劲,心里明镜似的。那口棺材,比寻常装死人的棺材轻了许多,里面好像根本就没有东西。哥儿几个拿了工钱以后,还在一起谈论这件事呢!” 从事点了点头。 ( J' D: e" G1 Y( U/ h- z 马上叫人按照这个人的指点,找到了当初他们埋死人的地方,把坟墓挖开,棺材盖打开以后,他们发现,那个抬棺材的当初的怀疑果然有几分道理。 * D, i" }& m, ?5 N6 N' _3 Z# } ——棺材里面,只有一个死人的脑袋。 那个死人面色铁青,眼睛睁得极大,嘴也以一种奇怪的角度裂着,似是死时极为惊恐。 & {* q6 `( y h3 M+ I4 w0 x4 H( O 办案的人如获至宝,这下,那个无头女尸案可算有着落了。 5 Y+ _+ O# Z- Y) f: o/ z 他们捧着死人的头颅,带回衙门。将头与身子接在一起。* } {* b# s, S6 R: b/ Y6 s( P2 S* I 验尸的仵作拿着死人头,在尸体的脖子附近转来转去,鼓捣了半天,终于将两者合在一起了。从事叫死者的家人前来验看。) C; e- J! x) }% v8 [3 g9 t( j! l$ @ 死者的亲属泪眼迷离,哆哆嗦嗦地走上来,瞟了一眼,脸色忽然变了。也顾不上痛哭了,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道:7 t+ M% f9 p: L& J “这不是我们家姑娘!”& C9 ?! w) A! L; e' t- } g) X 围在旁边的衙役十分惊讶:5 H5 S6 f& q5 l! y# U8 C( J 5 Z) r' x& \ e4 x “嗯?” 1 k3 h: a% s, C6 b" X5 U1 z6 C! I4 Z “我们家姑娘长的不是这样儿!!” 既然这个死人不是夜归者的妻子,那么,她又是谁呢?她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跑到夜归者家的床上去的呢?( z: x7 f' t& A 那大户人家下葬的时候鬼鬼祟祟,而且棺材里只装了一个人头,现在看来,他们嫌疑最大,从事马上叫人把户主捉来,叫人带着他去瞻仰停尸房里的死尸。 ; c6 t- [% b0 m% g 当尸体上面盖着的白布掀起来时,这人头上的冷汗,马上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从事一见,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他派人把这户豪强人家的家人全部拘押起来,挨个审问。几个回合下来,真凶就全招了。! [8 c7 S! S* V. y 原来,那奶妈因为一件小事,触怒了主人,主人一气之下,拿把刀把她给杀了,杀死之后,又把头砍了下来。% q5 Y: i! Q7 D1 r, Y+ X' q + a3 H+ B5 `1 l5 t! ~ B1 l 照这么说的,奶妈死的案子是破了,可是,夜归之人的妻子,仍然是毫无下落啊。 只见从事微微一笑,道: & p& s4 G0 G, F& }/ h! K4 q2 E2 p “你把那人的妻子藏在哪里了,从实招来。把奶妈的尸首抬到别人家去,分明是想栽赃嫁祸!” 罪魁祸首缓缓低下了头…… 按照这人的招供,官府派去的人从他家的复壁里,找到了夜归者的妻子。原来,是他贪慕人家妻子的美貌,使了这么一着偷梁换柱之计。 & V: n6 _# X: F% D3 j8 M, @ 至此,夜归者的冤情,终于得以昭雪。 ! \' @/ ~) |" W4 k 豪强家的所有人,都被处斩。 & @: Y" ^/ I% K; m6 _( ? 大快人心。/ ? ~, v7 j' M3 y4 _* K V 3 m' F& g/ J8 s1 t. e 这个案子就讲完了。" S/ I6 u5 b I; x 2 i/ g- T) f, O 经历了这么一番波折之后,夫妻重又相聚,自然是不胜唏嘘。3 O. W' r: y8 A8 d5 Y( S / k. t' H2 |2 L9 x& Z/ W" S 夜幕降临时,那个宅子里,又亮起了温暖的灯火。/ z) q* K. C* _* k X% O3 U ' c6 l% B: {( z' i" N# G 一切都结束了。' Q7 x% \ \# ?4 N( w/ C + D; d: a) n* Y2 U; f 可是,我总怀疑,夜归者的妻子,包括他的岳父一家,都很有嫌疑。- M6 u; o" K$ b# e; n. ^% O& y * y& k% V9 i3 n 也许,除了夜归者之外,没有人是无辜的。& P/ @/ o6 i8 C( Q" o% j 危机仍然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爆发。. @/ A) ]+ w$ a7 Y 只有夜归者本人,无知地幸福着…… |
只有感慨。 |
李德裕李德裕出镇浙右日,有甘露寺主事僧,诉交代得常住什物,被前主事僧隐用却常住金若干两。引证前数辈,皆有递相交割传领,文籍分明。众词皆指以新得替引隐而用之。且云,初上之时,交领分两既明,及交割之日,不见其金,鞠成具狱,伏罪昭然。然未穷破用之所。或以僧人不拘僧行而费之,以无理可伸,甘之死地。一旦引宪之际,公疑其未尽,微以意揣之,人乃具实以闻曰:“居寺者乐于知事,前后主之者,积年已来,空放分两文书,其实无金矣。群众以某孤立,不杂洽辈流,欲乘此挤排之。”流涕不胜其冤。公乃悯而恻之曰:“此固非难也。”俯仰之间曰:吾得之矣。乃立促召兜子数乘,命关连僧人对事,咸遣坐兜子。下帘子毕,指挥门下, 不令相见,命取黄泥,各令模前后交付下次金样,以凭证据。僧既不知形段,竟模不成。公怒,令劾前数辈等,皆一一伏罪。其所排者,遂获清雪。(出《桂苑丛谈》) |
变 0 T# d% [, I1 u7 V& r# P 即便是不怎么喜欢历史的人,也知道,李德裕是唐朝人,在著名的牛李党争中,他是其中的一方“李党”的领袖。这个人出身世家,少年时代意气颇高。他的父亲李吉甫曾任宪宗时期的宰相。李德裕本人,历穆宗、敬宗、文宗、武宗、宣宗五朝,两度为相。人生的航船,经历过急流与险滩,也曾饱览那些波涛壮阔的画面。宦海沉浮,仕途上起起落落,或者说是大起大落。他在政治上的作为,与中、晚唐的政局息息相关。而国家的治乱兴衰,也影响着他本人命运的走向。 / ^+ h, w3 U n# i 根据他的仕官履历,我们知道,李德裕曾经两次出任浙西节度使。下面我们要说的这件事,就是在他出镇浙西时的经历。' A) Z1 l* r7 _% Q6 R 1 o# l2 a: ]$ v1 s' n 李德裕出镇浙西的时候,甘露寺管事的和尚前来告状,说是寺院里的财物被以前主事的僧人私自挪用,黄金少了若干两。前几任管事的和尚卸任时,都有交接文书,写得明明白白。到他这里,就少了许多,寺院里的僧人都说是他这个新上任的给贪污了,这真是莫大的冤枉。 又说:“我要接管此事时,交接文书上各种物品的种类、成色、数量都记得十分明确,可是,等到交接那一天,却根本就不见金子!这里面大有古怪,因此到节度使这里告状,请求李大人予以裁夺。”0 N& T: Q( }7 g( T 寺庙里的财产不少,除了做功德以外,危急时刻,也用来赈济穷乏。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隐没寺院的财产。接到管事僧人的诉状以后,李德裕命手下马上立案侦查。& @: A8 ~1 x( U. L# l7 [+ E- j " D9 M& x5 U. ?6 R" g- T 案情很清楚,原来管事的和尚在强大的事实面前,甘愿服罪。但是查来查去,也没弄清楚,那笔钱究竟花在什么地方了。有人说,僧人不守戒规,偷着溜出去花天酒地,那些金钱,全都这么浪掷了。众口喧喧,和尚没有办法洗脱自己的罪责,只能伸着脖子等死。, a) d" r* u G$ r- f 终审判决那一天,李德裕总觉得这个案子有没有弄清楚的地方,人命关天,不能潦草行事。他叫人把和尚押来,要亲自同他谈谈。4 d2 P9 t7 N3 c) k 李德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和尚左思右想,终于据实相告。 5 s+ p; M0 @' i1 ?) J3 t( s* x 原来,寺院里的和尚都愿意管事,此前主事的那些和尚,都在账簿上注明寺里有财物若干,一代一代就这么传下来了,事实上根本就没有金子。这件事人人心知肚明,谁也不去点破。众人因为这个和尚性情孤高,不杂流俗,为了排挤他,就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6 `* P5 c: @* @" Z" ` . `' C& B7 ]/ a- {8 a8 p 说完之后,和尚不能自已,泪流披面。 9 v0 X5 O. {& Q3 G' v; V 李德裕对这僧人很是同情,安慰他说: “这是飞来横祸,谁能预料得到呢?” 2 }! c2 \3 n: v" z' g; i 一听这话,和尚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痛哭失声。* f l- b0 t C- n 沉吟了一会儿,李德裕说:7 f* D( c# R/ g, n. G : C7 {; }' e; b “我知道怎么办了!”- K- j8 `) f8 W! M3 t6 O 回过头来叫人准备数乘软轿,叫那些与此案有关的僧人前来对质。和尚们来到节度使大堂以后,李德裕让他们全走坐进软轿,落下轿帘,彼此之间谁也看不见谁。然后叫这些人用黄泥把经手交接过的金子的模型捏出来。和尚们根本就没见过金子,当然不知道金子的大小、形状。在轿子里面磨蹭了半天,也没捏出个样子出来。 李德裕大怒,命人审问前几任主事的和尚,这些人迫不得已,一一认了罪。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些和尚心里不知道有多懊恼。 而那个受到排挤的和尚,终于得到了昭雪。 + W# A6 i r! m, p* V 要不是节度使大人明察秋毫,他早已身首异处,成为游荡在幽冥见的一个鬼魂了。而且还是一个冤死鬼。 2 Q0 o! D! L% T' k 出《桂苑从谈》2 f5 Q; z0 B- d ! L! {1 d" C a/ l8 ^ f- i 这个故事就讲完了。 佛门本是清静之地,现在看来并不清净,——世俗的纷争在这里一样也不少。 1 p% V* k- T) f' D; n; h6 {: ^ i 俗世中充斥的各种欲望、纷竞、倾轧、算计,这里也有。 % f) C8 @8 y# _# H" M& @0 Z 为了一些无法摆到台面上去的原因,这些人不惜对自己的同门下手,下死手! 9 H% d- O6 e# u 许多人抛弃妻子,离情绝俗,遁入空门,以为就能获得大解脱。可是最后,看他们得到了什么?# n% X9 H. T% {& W: y+ p7 t1 Z& M " S9 d4 z3 k' r0 Q3 B 你若不慎卷入纷争,可能最终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 H' m9 a& r! |- D$ _* y/ U9 T2 v! B 甘露寺的和尚受人污蔑,却甘愿领罪,因为他了解寺院里的潜规则。众口喧喧,他如何能够逃脱。 遇见李德裕,对他而言,堪称幸事。从有关记载来看,这两个人似乎因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Q3 t9 ^6 i0 @1 }3 C0 c" y7 ^ $ J/ S9 ~5 v* l0 F 《桂苑丛谈》里有这样一则轶闻。说是润州甘露寺有个僧人道行很高,李德裕巡行江左的时候,还曾经与他结伴同游,饱览江左的名山大川。! F; V1 U Q! W& d! n 寺庙里的和尚多了,为什么我认为这个就是前面被冤枉的那一个呢?文中在描述这个僧人时,有“孤高”二字。甘露寺的和尚,又性情孤高,十有八九就是我们上面提过的那个了。' R4 m: d6 x+ n3 w A$ S& Y/ s 2 w- _! A) [9 b1 I- c: V2 R 李德裕与这个僧人交情很好,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是断案时结下来的吧! 卸任还京的时候,将一根方竹杖赠给他留作纪念。这根竹杖产自大宛,质地坚实,截面呈正方形,节、眼、须、牙相对而生,是李德裕非常珍爱的一样东西。8 C- ^& I$ s8 i9 k) z/ b7 l 8 C4 w' K8 t: P/ ^. j& S 二人依依惜别。数年以后,因缘际会,李德裕再次出镇浙右,派人前去探问,僧人竟还健在。* M! T4 M2 O. g , A6 n* F$ P/ _, _ 见面之后,百感交集,闲话了一会儿之后,李公问道:7 m) N% ~& i3 l# T* u+ B a “此前我送给大师的那根竹杖还在吗?” ' @9 M% B$ c7 q. F/ E “在!在!”僧人一迭声地答道。“老衲已经命人将它削圆,并且漆上一层清漆了!” 李德裕听了,当时不动声色。回去之后,感慨惋惜了一整天。 《桂苑丛谈》记载这件事的时候,寥寥数语,但是,似乎暗含着某种隐喻。 竹子都是圆的,方形的竹杖,一定是非常稀有的吧。 就如僧人当年,孤傲清高,头角峥嵘,不同于流俗。在那些面目平庸,拉帮结派的同门之间,是如此的特出。以至于,那些人无法改变他,便想要他的命! 有一个异类在身边,不会有人觉得舒服。在某种程度上,或许还是一种危险的存在。 % _* o' G# o2 d; ^' ?; ^ 那么,就削平他身上的棱角,或者,干脆除掉。* K0 |- u9 n7 X) @ 2 j% {/ M5 V6 h8 z1 _! {" Z 因为李德裕的干预,他们的如意算盘没有实现。6 w/ ~# Q& X% ?. ^ 可是,连刀剑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东西,岁月却能改变。2 y& f: \ E3 v9 C 过了这么多年以后,僧人身上的棱角,早已经磨平了吧。也许,他早已认识到,自己的坚持,不过是以卵击石。他改变不了什么,那么,为什么不想办法让自己好过点儿。 9 \2 Y9 s* k: ^8 a. s 他在时间与世俗的磨砺下,渐渐变得浑圆。他不再是危险的异类,他渐渐认同了那些人的价值判断。就如同,竹子都是圆的,那么,方形的竹杖就不应该存在。: f" g* R- W& `" j) x0 N 0 n7 ]# c- D4 p5 z, _ H; p) W. E 假如,竹杖是方形的,那么,就用外力将它削圆。 现在的僧人,假若遇上当年的自己,还会认识吗?他会同其他僧人一样,认为这个同门不合时宜吧!也许,在那些出头做伪证,一心要置他于死地的僧人当中,也会有他一个! 有一首歌这样唱道:“别让岁月改变你!” 可是,又有几人一意坚持当初的理想,不被岁月改变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