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的叹息。

四处流浪的娃娃 · 发表于 30.5.2004 12:43:13

妈妈。我的娃娃呢。 我扔了。娃娃里面的棉芯都烂了。你是怎么搞的。以后再也不给你买娃娃了…… 我只是很寂寞。你知道吗。我想要有人陪。你能陪我吗？ 如果你不能陪我，就给我买一个娃娃。 很多年以后。我仍然记得。那个晚上，歇斯底里的争吵， 钝重的击打声，父亲近乎疯狂的脸。还有母亲轻蔑的笑。一直以来，我很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被打的红肿的脸上会有笑容。 重重的关门声。母亲逃跑了。 模糊中，我听到了哭声。那种充满压抑和绝望的哭声。这不是母亲的。 黑暗中，我看到父亲抱着头，坐在地上。 我很害怕。 妈妈呢？妈妈去哪里了？ 父亲站起来。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用力的把我拥入怀里，直到我透不过气。我挣扎着，可是他的力量越来越大。 爸爸，妈妈呢。外面很黑，她会迷路的。爸爸，我要妈妈。 你没有妈妈！父亲疯狂的喊叫。 我浑身颤抖着，爸爸，我害怕。我要妈妈。 突然，我被父亲压倒在床上。我尖叫着，我要妈妈！ 接着，我的脸颊受到重重的击打。火辣的疼痛迅速在我的脸上蔓延。我感觉右耳针扎似的疼，整个头部似乎要裂开一样。 我的手脚不断的踢打着。 你这个孽种。我听到父亲不断的重复这句话。 接着，我感觉小腹撕裂似的痛，我挣起上身。黑暗中，我终于看清父亲的脸，犹如一个魔鬼。然后，撕心裂肺的疼痛想像浪一样向我扑来。 早上起来，我感觉浑身酸痛，而且。我发烧了。 没有看到母亲。父亲也不见了。 我站起来。走到镜子跟前。 我的脸肿了。右耳里面一直延伸到脸颊，有一道血痕。我用手巾沾了水，把血迹擦干净。 突然，我发现自己的手脚上都有紫红色的淤青。大腿内侧也有血痕。于是，我擦掉。 我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在发抖。心里想绝对不能让父母知道。我当时已经记不起发生的事情。只是觉得自己闯祸了。 我跳到床上。紧紧抱住我的娃娃。那个塑料的人形娃娃。 一直哭，不知道怎样停止。 母亲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我和父亲一起生活。父亲变的越来越沉默。整晚整晚的不回家。 有一段时间，父亲带着我奔走于各种耳科医院。因为在那个晚上，我的右耳鼓膜被打破了。因为当时我只有11岁，所以鼓膜修复手术有难度，有可能会伤到脑部。 整整一年，我没有上学。每天被头痛折磨着.终于做了一次手术。我的鼓膜修复了。但不是很成功。听力有些问题。 后来的生活，平静的让人窒息。我和父亲相敬如宾。他甚至不敢正视我的眼睛。我隐约觉得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不寻常。 母亲回北京后就和父亲离了婚。我被判给父亲。 我们搬了家。我有了自己的房间。 一个人感到了安全。 早晨睁开眼睛，脑海中突然浮现父亲狰狞的脸，一阵尖锐的痛苦紧随其后。右耳已经麻木了。然后，用手轻抚着小腹，希望能平复身体的创伤。现在已经知道。 已经知道，在那个夜晚。自己被父亲撕裂。希望远离我而去。母亲远离我而去。 母亲经常寄钱过来，还有娃娃。直到我18岁，仍然收到娃娃。我已经习惯了。这是我的生活。没有娃娃，我活不下去。 父亲是个外科医生，所以家中有一些医疗器材。 小的时候喜欢玩针管。夏天，针管中留出丝一般的水流，滑过皮肤，带给童年无限的清爽和快乐。 那是什么时候呢。坐在地上玩水的时候。爬在桌子上叠纸飞机的时候。抱着娃娃熟睡的时候。 应该是幸福最傍近的时候吧，幸福总是在人们没有感觉到的时候离你最近。 或许他们想补偿。父亲在外面拼命的赚钱。接各种有危险的手术。母亲不断的寄钱，不断的送我娃娃。 我的手中，拥有了这么多。我的床上都是娃娃。是娃娃，埋葬了我的童年。 父亲希望我考北京的大学。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坐下来和我说话。 我偏不。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和母亲在一起。 但是我没有说话。我在等，等他的下文。 茗。你应该去北京上大学。你的志愿表是我填的。而且，你已经被录取了。 哦？不对吧。我的成绩应该差一点。你又有什么本事替我铺路？我轻蔑的笑。 不，这一次我没有。因为这所大学考虑到你的音乐水平。你的钢琴特长帮了你。 钢琴……，我的噩梦，我再也不愿意回忆。无数个夜晚不断的练习，直到手指肿胀。但是，似乎那时侯还有母亲的微笑。 那又是什么时候呢？想到这里，我的头又开始疼。 你应该去北京。你母亲在那里。你已经成年了。你可以和她生活在一起。 在一起？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这么多年来，我就当你们已经死了！你们以为供养我就可以补偿？你们休想！ 我告诉你，是你毁了我。你一辈子都得背负着这个罪孽！ 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身体因为气愤而开始抽筋。我难以控制。于是拿起针管，扒开袖子，朝自己的手臂扎去。 …… 终于平静下来。看着自己淤青的手臂。上面布满紫色的针孔。 昏昏睡去。 妈妈。我的娃娃呢。 我扔了。娃娃里面的棉芯都烂了。你是怎么搞的。以后再也不给你买娃娃了…… 妈妈对不起，娃娃对不起。我只是很寂寞。我不想看到你们吵架，不想看到你们脸上的血迹，不想听到刺耳的哭叫。我不想。 我把针管吸了水，一共6个，都扎到娃娃的身上了。然后我再把娃娃拧干。 娃娃的四肢都扭曲了。散发出潮湿腐烂的味道。 妈妈你们别吵架了，你看娃娃都哭了…… 扬程，我告诉你，这么多年。我受够你了！我要跟你离婚！杨茗不是你女儿。我要带她走！ 你竟然欺骗我！你…… 这是，是那个夜晚……。他们在争吵。母亲的脸上有轻蔑的笑，没错！ 重重的关门声。男人的哭声…… 一个细嫩的声音在寻找她的母亲，爸爸。妈妈呢？ 妈妈呢？ 你没有妈妈！你这个孽种！孽种！ 爸爸。爸爸你干什么。我要妈妈！ 女孩的脸颊被男人抽打着，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男人粗暴的冲击着女孩……女孩已经昏过去了。 细瘦的大腿根部流出鲜血…… …… 什么声音？在污浊的空气中回荡着。 是男人。疲劳之后的男人睡着了。他还在打酣。声音像闷雷一样。拌杂着口臭。还有，血液的甜腥…… 女孩昏沉沉的…… 我从噩梦中清醒，发觉头部疼痛难忍。手臂已经肿起。 浑身都是黏湿的汗水。 娃娃已经掉到地上。一个塑料的人形娃娃。 嘴唇已经裂开，喉咙干渴。于是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忽然，耳边穿来鼾声。杯子突然从手中滑落，摔的粉碎。 这个鼾声。还有空气中作呕的味道，父亲狰狞的脸。 娃娃，还有娃娃。那晚，娃娃也在。就在女孩身边 结束吧，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女孩从工具箱中找出榔头，一头钝重而粗糙。一头尖锐而光滑。 走到自己的床前。娃娃，你不应该看见的…… …… 看着父亲熟睡的脸，这一刻，他是安详的。然后呢 突然就用钝重的一头砸下去，一下，一下，一下。 白色的，浓稠的，还有，紫红色的，都喷涌而出。 一下。一下，一下。 我只是寂寞。我想要有人陪。你能陪我吗？ 如果你不能陪我，就给我买一个娃娃。 早上，阳光照进屋子。 床上躺者一个小女孩。只有娃娃那么大。你细细的看。 她的脸已经瘪进去了，但是，脸色依然粉红。原来，只是一个娃娃。一个塑料的人形娃娃。 阳光照到脸上。丝毫没有阴影。 轻蔑的。笑。 转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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