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
楼主 |
发表于 10.3.2014 03:27:01
|
只看该作者
对于八岁开始写日记、十五岁开始网络写作、各类性伴侣不停地经验的Lena Chen来说,她的性博客一炮打红并不意外。哈佛校报上有位学生在专栏中写道:不管他怎么讨厌Lena Chen的性博客,但每到深更半夜、自己在房间里准备期中考试和学期论文、大脑发胀之时,面对计算机屏幕一个点击,就进了她的博客,于是马上沉浸在她绘声绘色的文字、无遮拦的照片、以及没完没了的跟帖讨论中。这也许是在互联网时代被facebook这类媒体所塑造的校园文化的必然结果。在这方面,Lena Chen并非完全是个异数。如今在以常青藤为主的美国大学校园中,学生性媒体势头甚旺。学生经营的性杂志,哈佛有H Bomb,耶鲁有SWAY等等。波士顿大学因为学生人数庞大,其性杂志Boink竟有四万订户。如此繁荣的大学性媒体,自然也培养了一批性写手。表面看起来,美国的大学特别是常青藤似乎正在酝酿着新的一场性解放。
Janie Fredell则似乎是来自另外一个星球。她的老家是科罗拉多的Colorado Springs,是个极端保守的城市。但她作为一个天主教的好女孩儿,对那里原教旨式的宗教运动却颇为反感。比如,在她的高中,几乎所有人都带着贞操戒指,大家也都没有性经验。她觉得很荒谬:你为什么要带着那么可东西来表白自己不干一种实际上谁也不会干的事情呢?
当她被哈佛录取后,邻居朋友都来告诉她:那是个没有上帝、性泛滥的自由派学校。许多人干脆劝她不要去。但她觉得,要想成就点事情,还是要到哈佛。但一到哈佛,她就傻眼了:哈佛的学生手册等宣传物充满了性安全的说明:“当阴茎碰到阴道、嘴、肛门以前,一定要戴上安全套。。。如果你想进行第二次性交,或者决定运用另外一套性交方式的话,要换一个新的安全套。”这里似乎和家乡正好相反:大家都在指导或者鼓励你干一种你不准备干也不想干的事情。她马上警觉起来:自己被一种性泛滥的文化所包围。
她的新男友向她表达了自己的欲望,但她坚决说“不”。到了二年级,她从校报上看到有些学生成立了“真正爱情革命”的组织,宣扬贞操观念,引来舆论的一片嘲笑。当看到自己的生活方式受到如此攻击时,她决定挺身而出,不仅加入了该组织,而且很快成为该组织的两位主席之一。
哈佛的“真正爱情革命”虽然只有十几人,但能量不小,影响也相当大。这除了参与者强烈的个人信念和活动能力外,也和美国保守主义的社会运动有关。在九十年代初,福音派基督徒对公立学校那种公开发放安全套的性教育、色情流行文化的泛滥、青春期怀孕率的居高不下等等深恶痛绝,于是在高中组织了贞操俱乐部。克林顿的性丑闻后,保守主义似乎更是为自由派的堕落和对青少年的毒害找到了证据,于是贞操运动更是大行其道。几百万青少年发誓在婚前拒绝性行为。到了布什上台,共和党主控白宫和国会,联邦政府得以拨出数亿美元的巨款用于禁欲教育。当时的国务卿鲍威尔鉴于性病艾滋病泛滥,督促青少年要在性行为时使用安全套。结果福克斯新闻电视网的保守派评论员斥责他:“国务卿先生,你要听清楚:布什总统号召大家禁欲,而不是使用安全套。”
哥伦比亚大学的Peter Bearman和耶鲁大学的Hannah Bruckner两位社会学家2005年发表了一项研究。该研究的时间范围截止到1995年,调查了从七年级到十二年级(十三到十八岁)的一万两千名学生。结果发现:宣誓保持贞操的学生,比起那些不宣誓的学生来,在技术上可以把贞操多保持十八个月。但是,他们比起不宣誓的人来,进行**的比例要高六倍,而且他们更少在第一次性行为时使用安全套。保守主义的贞操运动,看来并不成功。
如今大学里的性媒体和贞操运动同时崛起,是否是对中小学中这一潮贞操运动的反应呢?目前还没有研究能够证明。不过,性博客、性杂志、性专栏等等,确实是和贞操运动几乎同时出现在大学校园里的。在中小学贞操运动中成长起来的一代,如今也确实正好在上大学。2005年,在普林斯顿成立了常青藤中第一个贞操俱乐部:Anscombe Society。这一俱乐部的成员基本都是天主教徒。不过,他们致力于给贞操一种理性的而非宗教的解释。Anscombe这个名字,指的是天主教的著名女分析哲学家、维特根斯坦的得意弟子Elizabeth Anscombe。她是第一个把“后果主义”(consequentialism)带进分析哲学的人。这一“后果主义”的最基本理念是:一个行为的后果形成了对这一行为进行道德判断的基础。担任这一俱乐部非正式顾问的普林斯顿教授Robert George指出:“性泛滥深深地伤害了人的尊严。随便的性关系会带来个人不幸并危害社会。”哪怕是不同意这种保守的性观念的人也承认,这套理论有着深厚的分析哲学基础,绝不可轻视。结果,麻省理工学院也随即成立了同名的俱乐部。
哈佛的“真正爱情革命”俱乐部迟迟到2006年才成立,也就是Lena Chen的性博客开博的同年,其成员的主体还是天主教徒。不过,与普林斯顿的Anscombe Society不同,“真正爱情革命”并不追求分析哲学式的严密知识目标,而是更具感情性。同时,他们也试图从世俗的角度对待性问题。他们拿出一系列的科学研究证据,表明在没有固定的性伴侣的情况下所谓安全的性行为其实往往并不安全,过早的性行为常常导致更高比例的抑郁症、婚姻不忠、离婚、贫困等等。婚前保持童贞,则增进健康、巩固配偶之间的纽带,并且使婚后的性生活更有质量。Janie Fredell还投书校报,称“童贞是一种强有力的诱惑。这种神秘的诱惑力不是来自清纯的形象,而是来自力量。”一句话,保持贞操不仅有益,而且很“酷”。
“真正爱情革命”一开始就遇到许多批评。有人指出他们对性行为危险性的宣传是危言耸听,他们关于婚前性行为和贫困、高离婚率的关系的论述缺乏研究上的证据等等。最大的一次公关危机,也许是2007年的情人节。当时“真正爱情革命”给哈佛一年级女生送出情人节贺卡,上面写道:“为什么等待?因为你是有价值的。”结果,许多人把这句话解释为那些在婚前有了性行为的人贬值了。哈佛校报发表文章指出,这种卡专门送给女生,反映的还是一个古老的观念:衡量一个女人的价值就是其贞操。
Janie Fredell成为“真正爱情革命”的主席之一后,俱乐部在2008年的情人节不分男女给所有新生都送了贺卡,以示男女平等。事实上,Janie Fredell不仅是“真正爱情革命”最有力的发言人,而且还把贞操运动和女权主义结合起来。她不仅以甘地和曼德拉为自己生活的楷模,而且不断阅读教皇保罗二世的《身体的神学》和约翰.密尔的《妇女的屈从》等著作,在知识上充实自己的信念。她认为,男性总是通过种种手段控制女性:工资差别、阴道整形、强制节育,几乎无所不用其极。在性的问题上,总是男人着急。有的男人寻求和女人的性关系,常常是为了在更衣室里和同伴吹牛。而女人常常不情愿地发生性行为,以便保持和男友的关系。她用密尔的理论来解释,男人总是比女人在性方面更随意,因为社会文化容许这样。在这种社会文化规范下,女人说“不”就变得非常困难。因此,要求女人拒绝男人的性要求,是一种非常女权的观念,显示着女性的力量,而不是要把女人塑造成男人心目中理想的那种天真无邪的贞女。
“真正爱情革命”的另一位主席,则是位叫Leo Keliher的男生。他的心灵历程,比起Janie Fredell来则痛苦得多。他父亲在他小时候因为对儿童的性侵犯而入狱,母亲改嫁给一位电工。但这位电工不久就被一位年轻二十岁的女人钩引走了。结果年幼的他自暴自弃,开始偷东西。幸好后来被送到一个***青年组织,获得灵魂拯救,最后全奖进了哈佛。从这种经验中,他懂得了“爱一个女人应该是出于力量,而不是出于需要”,懂得在性问题上不尊重女性的后果是什么。他不仅发誓保持童贞之身,甚至考虑以后从事神职的工作。
这对童男贞女共任主席,经历不同,哲学不同,性别不同,甚至对贞操的生理反应也不同。Janie Fredell要走世俗路线,Leo Keliher则更倾向于宗教路线。《纽约时报》的记者在两人中间穿插采访,提供了兴味盎然的对照。
Janie Fredell有自己的男友,但是两人说好不发生性关系。当她有了性冲动时,就去长跑。跑完步,人基本也就平静了。对Leo Keliher来说可不是这么容易。他承认,性欲是一个难以驾驭的野兽。有时女人碰他一下,或者看了某位女士一眼,甚至看了张照片,都会让他勃起。有个新生女孩,特别温文尔雅、关心别人,喜欢为儿童服务。他则对人家充满了性幻想,甚至Janie Fredell也成了他幻想的对象。性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没有终点的挣扎。当记者把这些告诉Janie Fredell时,Janie Fredell马上爆发:“不!不!我们俩不搬配呀!”
当“真正爱情革命”和Lena Chen的性博客都在哈佛成为街谈巷议的核心时,一场辩论就不可避免了。2007年十月,Janie Fredell和Lena Chen在校园里公开PK,吸引了上百的学生。两人一出场,对比就再鲜明不过了。Lena Chen身着超短裙,坐进沙发里后,超短群陷入沙发中几乎看不见,仅剩两条赤裸裸的大腿,简直是一览无余。正是她在博客中报告:某日醒来,突然从体内拽出一个不知道是谁用过的安全套。Janie Fredell则穿着一条普通的蓝色牛仔裤。她曾声称:从和伴侣的一次谈话中获得的感情满足,比从性行为中获得的满足要大得多,虽然她根本没有性经验。不过,两人有个共同点,即都是要做坚强的女人。Lena Chen主张:“坚强的女人就不会为自己作的和自己喜欢作的事情而感到羞耻。让我关心每个和我发生性关系的男人实在是太不靠谱儿的期望。我就是感觉快乐!我就是感觉快乐!” Janie Fredell则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套催产素荷尔蒙的理论,解释这种荷尔蒙在生产、哺乳、和性交中都会分泌。这种荷尔蒙能帮助人们形成彼此之间的牢固纽带,促进家庭的和谐;但是,随意分泌则只能引发短暂的亢奋,而不是长久的爱情,甚至会把人们在错误的境况中绑在一起。她称她和男友之间摆脱了性要求后获得了真正的自由,她可以从对方身上发现真正的人性。她还宣称,如果不发现真正的爱情,她将独守终身。
令人惊异的是,这两位本来应该是水火不相容的女性,真一过招儿竟客气得出奇。她们都同意公开讨论性问题的重要性。同时,Janie Fredell还宣称,她们因为都承受着外界攻击,两人反而形成了某种纽带。
不过,这场大戏,如同美国的两党政治一样,过度两极化,容易让人忽视站在中间的“沉默的大多数”。一项研究表明,美国大学男生在最近一年的性伴侣数量,已经从2000年的2.1降到了2006年的1.6。另有2001年的研究表明:39%的大学女新生是处女,等她们毕业那年,仍有31%保持童贞。2006年的一项调查表明:大约一半的哈佛学生没有过性经验,比一般大学生的比例明显要高。可见,哈佛既不象Lena Chen所嘲笑的那样80%的人没有性经验,也不象Janie Fredell所想象得那样被性泛滥所包围。在我看来,Lena Chen的性博客在哈佛风行,与其说明哈佛的性泛滥,更可能说明哈佛的性饥渴。在性方面比较满足的人,不会热衷于在网上寻找性博客。甚至象Leo Keliher这种真诚地相信贞操、并不断和自己的性欲搏斗的青年,也都可能是Lena Chen的读者。难怪不少人对Lena Chen颇为认可,认为在哈佛这么一个未来世界领袖的摇篮中,她撕破了“领袖”的假正经,把大家心中想的东西表达了出来。
问题是:这两位极端的女性,以及她们所代表的极端潮流中的大学生,在未将面临着什么?许多在性媒体中成长起来的写手,觉得这些经验对日后的事业有利,甚至可以帮自己找到机会。但更多的人对此将信将疑。Lena Chen自己承认,随着她的博客的流行,来找她的男人越来越少了,前男友也开始不理她了,大概是大家怕和她做完爱又被评头论足一番吧,虽然她声称她会尊重别人的隐私。一位网友更是浮想连翩:二十多年后的一天,Lena Chen的老公坐在华尔街的办公室中穷及无聊,把自己妻子的名字打入谷歌的搜索框中,一点击就发现了她性博客的这些照片,才明白自己娶的人是谁。。。她日后是否能拥有一个稳定的家庭,确实比较难以想象。另一位则在哈佛校报上发表文章,称Lena Chen日后从政的路肯定已经堵死,华尔街金融公司的工作也不用想,谁会雇佣这么一位来污染公司的品牌?随着她年龄的增大,甚至其博客的行情也将看落,性毕竟是碗年轻饭。
Janie Fredell则不会有这些问题。她已经当过两次实习生,发现自己大概不太适合作律师。她正考虑当个心理学家,专功儿童早期发育。这样的选择除了兴趣外,也是因为工作时间比较灵活,使她可以成为贤妻良母。也许人们会担心她因为找不到理想的爱情而独守终身,或者找到一个负心汉而浪费了纯洁的青春和爱情,但更大的可能是:她的生活不会有Lena Chen博客上那种刺激,却有更大的机会拥有一个比较稳定的家庭。最近的一项研究(Bikinis Instigate Generalized Impatience in Inter-temporal Choice)表明:男人面对性刺激往往会表现得比较缺乏耐心,倾向于短期内的回报而非长期的利益。而能够为了未来利益推迟眼前的满足的人,则一般在事业上比较成功。所以,在摆脱单纯的性诱惑的条件下选择了Janie Fredell的男人,成功的可能性也比较大。Lena Chen嘲笑她的哈佛朋友求偶时为了未来算计太多、压抑了眼前的快乐,而前述的研究调查也表明哈佛学生享受的性生活比较少,这也许和哈佛学生比较善于从长远设计自己的人生、因而日后也比较成功不无关系。其实,预测这两位的前途,大家问自己几个问题就可以:如果你是位求偶的男性,你会找谁?如果你有个儿子,你会希望他娶谁?如果你是公司老板,你会雇谁?哈佛的性生活,虽然是私人领域,但和哈佛人未来的事业恐怕并非全无关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