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本帖最后由 baerchen2004 于 28.1.2009 17:56 编辑
一
下午六点，五凌酒店，比翼双飞包间。我和杜平凡――一对结婚八年的中年男女举行婚
姻告别仪式。
“怎么选择这样一个包间?与今天的主题极不协调。”我一落座便忍不住抱怨。
“没办法，将就点吧，我问过了，没有分道扬镳和孔雀东南飞之类的包间。酒店嘛，都
喜欢选吉祥一点的名字。”他笑。
“你确定了?跟我离婚?以后可不许后悔!”我问他。
“绝不后悔!就算后悔了也不让你知道，免得你幸灾乐祸。”他坚定地说。
“真是个没心没肝的陈世美!”我白他一眼，开始吃菜。
“喝点酒吧！”他说，“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是不是也很留恋我?有点矛盾?”我调皮地看着他。
“肯定有一点，很感谢你，照顾了我八年。如今，又愿意放爱一条生路。”他将酒杯朝
我一举说，“来，我敬你一杯。愿你早日找到比我好的男人!愿好人一生平安!”
“谢谢!”我说，“也祝你幸福。千万别吃回头草。我可不会在原地等着你的。”
二
杜平凡跟我提出离婚的时候我正专心致志地看电视剧《不能没有你》。男主角李心田
跟女主角江婉如说：“我们离婚吧!”杜平凡也跟我说：“阳光?我们离婚吧!”
我看着他，他很正经，不像跟我开玩笑。浮上我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杜平凡肯
定是炒股亏大了，或者是得了绝症，怕连累我。于是我坚决地摇头，油然而生出了一
股要跟他同甘苦共患难的豪情。
可是，杜平凡的第二句话马上将我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我爱上了别人，对不起!”我愣
愣地看着他，这是一个说话做事从来都稳扎稳打的男人，他从不说谎，也绝不轻易做
决定，一旦做了决定，别人很难更改。就像当初我们的婚事，他的父亲以断绝父子关
系相要挟，他还是坚决地把我娶回了家。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努力沉住气，不让自己气急败坏成泼妇，可是，自己
都听得出，声音在颤抖。
“半年了，是去海南旅行的时候认识的，她是导游，很单纯，也很漂亮，人又热
情……”也许意识到自己赞美的词语用得过多，他刹住了话头，愧疚地看着我，“我没有
管住自己。”
我愣愣地看着他：“爱上了?”
“是。”他低下了头。
“有多爱?”
“十分爱!”
“她也爱你吗?”
“爱。”
“有多爱。”
“十分爱。”
“好，那我就放心了。”知道没有必要再问下去，问得再细只会伤得我更深，不如高姿
态一点，为自己留点颜面。以前常劝那些小姐妹不要为负心的男人伤心流泪，要活得
有点尊严，现在轮到自己头上，我不能乱了方寸。仔细回忆跟他在一起的三千多个日
子，我们过得还算幸福，我也够得上一个标准的贤妻，他没有喜新厌旧的道理。可
是，既然已经喜了厌了，我还有什么必要哭哭啼啼死不放手做努力挽回的无用功呢?离
吧离吧!江婉如不能没有李心田，我可以没有杜平凡。就算以后不见得幸福，该后悔的
人是他而不是我!调整了心态，我长长吐了一口气：“一切就按你的意思办吧。有人能
将你这个祸害从我身边领走，我真是感激不尽!”他不相信似的看着我，可能是他已做
好了看我一哭二闹三上吊准备的吧?我并不是一个心胸豁达的妻子，而是一个有些吹毛
求疵的女人。“真的，其实我也厌倦了婚姻的平淡与琐碎，对你有了审美疲劳，只是我
把这种感觉隐藏起来了。以为这是每对夫妻的最后归宿。”我平静地说。让他张口结舌
去吧!你把我看得轻如鸿毛，就别指望自己还是我心中的泰山。
我很快就发现了在男人提出离婚时女人能保持心平气和的好处，杜平凡因此深感愧
疚，努力在孩子、房子、存款的分割上都给予我补偿。他带着十万元钱离开了家，家
里的一切都留给我和孩子。
三
几杯酒下肚，杜平凡的话多了起来。他说，我们离婚了，他的思想上就有了一种如释
重负的感觉，不再对我有那么深的愧疚了。他说，在他心里，我还是最亲近的人，他
希望得到我的理解和祝福。他还主动说起了那个叫周小鱼的女孩子，她的年轻、漂
亮、朝气蓬勃，跟她在一起，他有被点燃的感觉。我表面上平静如水，心里却是五味
俱全。想起自己也曾经那样年轻、漂亮、朝气蓬勃，也曾经那样吸引他，点燃过
他，我与那个青葱翠绿的女子，只是隔了十年时光而已，却被鲜明地贴上了旧爱与新欢的标签。
这世间，到底还有没有地老天荒的爱情?
“她很天真，任何一点儿小事都能让她感到满足。我打牌赢了钱，我跟她去商场购物奖
了一块香皂，我送她一块二十元的电子表，我带她去吃北京饺子，我给她买一个土渣
儿饼，她都会欣喜若狂。她对金钱看得很淡，花起来没有什么概念，买东西只求一个
喜欢。待人特别大方。她什么事都不强求我，跟她在一起，我很放松，我可以抽烟抽
得屋子里一股烟味，我也可以跟同事玩麻将玩通宵，我可以在朋友的婚宴上拼酒，我
可以不按时吃饭，甚至不洗澡就上床睡觉。”他陶醉在自己的幸福里，眼波温柔。
我往嘴里猛灌了几口酒，呛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是没法跟这样的女孩子比的。我像所
有的黄脸婆一样，精打细算，过问他的每一笔收入，买双袜子都要货比三家，买小菜
要讨价还价。我不许他抽烟，禁止他喝酒，更反对他跟那帮狐朋狗友吆三喝四地赌
博。常常为此跟他吵得天昏地暗。
“和她在一起，我感觉心跳加速，干什么都充满力量。她的身体能勾起我强烈的欲
望。”他显然已有几分醉意。
我打断他：“我也有话说。”
他看着我：“你说。”
“我很庆幸，我不是全职太太，我有自己的工作，我可以没有你。”
他点头：“我知道，这点我对你一百个放心，你离开了谁，都可以万古长存。”
不过也是一句玩笑话，我却被―激怒了，我说：“我当然可以万古长存，因为从此以后
我不再是你的黄脸婆，不再是你不用付工资的佣人，我可以为自己活了。我可以节省
下为你烫衣服搭配领带、鞋子的时间为自己扫点淡妆，吹吹头发，把自己装点漂
亮。我可以节省下为你逛商店买衣物的钱给自己挑上几件拿得出手的衣服，让自己赶
赶时髦。我可以不用绞尽脑汁地上网搜索鱼的N种做法，不用再讨好你的口味，想吃饭
我就做，不想做饭的时候，我可以带女儿去店里吃快餐。我可以不再担心你抽烟伤了
肺，也不会再担心你喝酒伤了肝。我不用再为你洗吐得一塌糊涂的被单，清扫房间里
臭气熏天的污物，也不用再在你醉了酒睡在某个街边角落时，一边哭一边满大街地寻
找。我可以不用再操心你老家的亲戚今天谁过生日，明天谁娶媳妇，我更不用再每个
月按时给你爸爸妈妈寄生活费。我不用每年过年的时候跟你坐几个小时的车，又提着
大包小包走十多里山路，只为陪你父母吃顿年夜饭……是啊，离婚真是太好了!我为什么
以前就没有想到呢?”
说完这些话，我居然泪如泉涌。自从我们开始协商离婚事宜，我一直都表现得很冷静
很坚强，可是，一点点酒精作用，就把我的内心出卖了。三十多岁的女人，谁能不在
意自己经营了八年的婚姻?他愣愣地看着我，我又笑起来：“离吧，离了看你能得意多
久!你十分爱她是吧?她十分爱你是吧?你对她充满激情是吧?走到一起后，生活几年我
看你还会不会见到她就心跳加速。都会有老夫老妻那一天的。她现在能给你的，都是
十年前我给过你的，这样的幸福你用不着跟我细细描述，因为我都经历过，你就折腾
去吧！等你折腾够了你会发现，你只是把我们走过的路又重复了一遍而已。”
“你醉了？”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我仍然滔滔不绝：“我没有天真过、单纯过吗?我没有年轻过、美丽过吗?我没有全心
全意地爱过你吗?把你送的一只铜戒指或者一本书一枚书签视若至宝，顶着严寒在你的
宿舍楼下等上两个小时只为送你一双御寒的手套。有一回包被抢，我狂追了劫匪两公
里，不心疼钱，只心疼包里有你写给我的第一封情书。我也满足过你雨中的送伞，饭
桌上的殷勤。咳嗽时一个关怀的眼神，我也十分地爱过你，爱到能包容你所有的优缺
点，爱到心里眼里只有你。可是走进婚姻，女人的角色复杂了，在爱的同时也有了很
多责任。她不可能再十分专注地爱一个人了，她要从这十分爱之中分出一分爱公公婆
婆，又要从中分出一分来爱自己的父母，还要抽出一分来爱孩子。十分爱经过婚姻的
洗礼，便只剩了七分。因此，当另一份十分的爱袭击她的幸福时，她不是对手，只能
缴械投降……”
四
之后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后来听杜平凡说，我喝了几杯酒后又闹着要去唱歌。结
果，翻来覆去把二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唱了几十遍，而且把歌词改成了：“你问我爱
你有多深?我爱你有七分……”
杜平凡跟我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批评女儿唱歌把歌词唱错了，他说：“有其母必有其
女。”
我们没有离婚，杜平凡临时改变了主意。他说我清醒的时候远没有醉酒的时候理
智，也没有醉酒的时候聪明。他还说，他不忍离开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对他的那七
分爱，而是因为我醉后的那份楚楚可怜，越嘴硬的女人越脆弱，他不放心把我交给任
何人。
就承认这点吧，也算给吃回头草的马儿一个台阶。 |
评分
-
1
查看全部评分
-
|
狗仔卡
发表于 28.1.2009 17:53:26
提升卡
置顶卡
沉默卡
喧嚣卡
变色卡
抢沙发
千斤顶
显身卡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