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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代青年的青春过剩与权利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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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8.2010 03:41:4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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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青春过剩下的“圣战”与“织毛衣”

2010年6月9号,也就是高考结束之后的那天,一场名称上耸人听闻的争吵爆发:“69圣战”。“圣战”的说法,我们更多的时候,是在宗教领域的一个说法,特别是几年前伊斯兰国家经常提倡的。但是在我们这个宗教生活并不是十分的流行的地方,居然也爆发这种名义上的事情,不禁有些诧异。而且如果了解到了事情真相之后,令人就更加诧异了。

2010年5月30日,为了获得韩国偶像团体Super Junior(简称SJ)当晚的演出入场券,数千歌迷拥挤在上海世博演艺中心取票区域,一度造成混乱引发踩踏,园区方面不得不出动大量武警维护现场秩序。现场一片混乱,网上,“SJ粉丝辱骂并殴打武警”的版本流传最广,说有粉丝在混乱中对志愿者、武警大吐口水,甚至发生肢体冲突。SJ粉丝,一时成为众矢之的。

事件在新闻和网络上曝光后,引起了大量网友的极度反感,随后以“魔兽世界吧”为发源地,在天涯、猫扑等各大网站出现了网友有组织的反对SuperJunior及粉丝的活动,引爆反哈韩网民同SuperJunior粉丝的大混战,此事被称为“69圣战”,他们的口号是:“脑残不死,圣战不休”。

韩寒随后写了两三篇文章对此事发表看法,因为他的超高人气,这也这场网络事件,进入了更多人的视线。在《莫名,我就仇恨你》一文中,他认为“发现这好在只是一场大学生欺负初中生事件,说实话,我为两方都觉得挺惭愧的。”而另一篇《向国家机器道歉》(后改成:“我的道歉”,在新浪网被删掉了,他又只好发了篇“2010年06月12日”)

著名记者闾丘露薇对此认为:批评的时候,要学会寻找事情背后的真正原因,我们知道了530的真相了吗?其实很多人是管理混乱的受害者,混乱了,人的心情不好了,自我约束能力不够好的,或者根本没有的,就会做出冲动的事情,这样的情况,在没有规则,或者有了规则不执行的地方,会发生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而且,很多事情就在身边发生,大家有没有视而不见?在资讯不全的情况下匆匆做出判断,采取行动,只会伤及无辜,本末倒置。

还有一个词汇,也在近期开始成为网络流行语:织毛衣。

今年初,被网友们亲切地称为“老罗”的网络名人罗永浩在自己的微博和人人网公共主页上发了这样一件事儿:“周二晚上在‘江湖’酒吧喝糖水,张玮玮唱了首民间歌曲,歌词大概是这样的:‘我深深地爱你,你却爱上一个傻×,那个傻×不爱你,你比傻×还傻×,喔~~~你还给傻×织毛衣!’”大家笑成一团,由此,这首歌的歌词便在网上开始流传。

而随后,在快男新浪围赛区20进5比赛现场,一位大胡子男生演绎了由独立音乐人、民谣的创作歌手张玮玮创作的《织毛衣》雷翻现场,观众和评委欢呼声一片。随后,该段视频在数天内被网友广泛转载于微博和各社区、论坛。故早在今年初便活跃于网络的“织毛衣”一词也再次走红于猫扑等各大论坛,该男生也被网友称为“毛衣哥”。

此前,有媒体和网友认定歌曲的创作者及演唱者是张玮玮,后记者从张玮玮等人处得知,这首歌只是上世纪八十年代许多市井小调中流传下来的一首,目前尚不知创作者是谁。随后,文艺型歌手李志演唱了织毛衣三部曲《谁他妈没织过毛衣》、《老钟,我和你在一起》、《两只hip-pop山羊织毛衣》,都以织毛衣为主线,里面有他的朋友“万晓利”“钟立风”“左小祖咒”等当下民谣、摇滚界知名歌手。

而最为精彩的部分是网友对于这首歌的恶搞式的改变。有网友发现“织毛衣”一词堪称“百搭句式”,不管放在怎样的古诗、名句之后都有意想不到的“笑”果,更有网友在猫扑、豆瓣等论坛发动“有奖征文”,鼓励更多的网友参与到“织毛衣”的古诗词创作中来。截至昨日,猫扑论坛上一个讨论“织毛衣”的帖子已引来5000多楼回帖。

改词活动的发起人豆瓣网友“yeye”呼吁,大家都来改编《织毛衣》:“歌词以‘简洁语句表达纠结伤感故事’的大方向,随便怎么改。当然了,要押韵,有深度,有幽默感,还要很傻。”很多网友都响应号召,结合歌曲中“傻”和“毛衣”两个关键词,用简洁的语句表达忧伤的情感。网友“桂花肘子”就以王菲的代表作《我愿意》为范本,重新填词:“毛衣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就算多一秒能给你织毛衣,失去世界也不可惜。”而网友“花擦擦”则改编为:“我想我会一直犯傻,这一辈子都织着毛衣,我想我会一直犯傻,织着毛衣一辈子。”也颇有刘若英《一个人的孤单》的风范。这些网友自创的句子频频涌现,还被分门别类归纳成唐诗版、宋词版、外国文学版等类别。

其实,摆脱那些细枝末节的精彩或者无聊的要素,我们可以发现,“圣战”与“织毛衣”二者的发生,其背后有着有着共同的促成因素,精彩其实是一种灰色甚至是黑色幽默:那就是我们其实都是一群青春过剩的年轻人,在惨淡空虚寂寞的日常生活之下一种歇斯底里的内心挣扎,这种挣扎甚至可能是无意识的,没有也不管有任何的诉求与意图,仅仅图一个一时之快,仅此而已。

二、“苍井空”:我们的寂寞心灵导师

4月的某个夜晚,当苍井空注册twitter的消息传开后,网友纷纷前往围观,关注者很快从百位数突破一万,以致苍井空十分不解,在表示吃惊和感谢的同时,通过翻译软件用中文回复网友。
2010年4月11日:“苍井空之夜”当晚,一条消息在网络上不胫而走:“苍井空上推特了。目前关注者2000多人,她说目标是1万人。我觉得这目标很容易达到。”中文推特界旋即沸腾,一些知名ID纷纷转播,几个小时后,苍井空的推特关注者迅速突破一万。

在这一夜,人们不再关注结石宝宝、问题疫苗、矿难救援、拆迁自焚等负面问题,让苍井空尽情占据电脑屏幕。知名网友“和菜头”提出了“苍井空之夜”,给这个夜晚赋予特别涵义。玉树地震后募捐,被称“德艺双馨”4月23日,苍井空在自己的推特宣布,拟发起为青海灾民筹款的活动,不过她还表示,此事需要和日本的公司职员商量,“但他们现在好像在休假,那等他们上班后再说。”

4月26日,苍井空更新博客,一个以收费下载其私房照从而为玉树地震募捐的计划正式推出,活动时间是4月26日—5月31日。苍井空在博客中还表示,“日本也是一个地震频发的国家,对别国的地震也是感同身受。”在一项网络投票中,支持此举的网民占78.2%,有网民甚至称赞她“德艺双馨”。

6月16日,苍井空高调抵达上海参加商业活动,从机场开始,她就受到特别的关注。“完全不敢想的,苍井空居然就在我面前。”第二天,在活动现场,一位观众说,“认识苍井空5年,follow苍井空两个月,看到苍井空第一次。”在这次活动中,苍井空被安排与芙蓉姐姐、凤姐同台演出。“这是对空姐的侮辱。”在中文网络里,很多网友这样评论。也有一些苍井空的粉丝表示惋惜,“苍井空,你怎么可以自甘堕落。”

但是,就在一年前,苍井空对中国的印象还完全相反。当时有消息说,她和另外两位日本AV女优要到广州烈士陵园附近某酒吧演出,遭到网民的抵制。苍井空发表声明说,此消息纯属杜撰,她也“不会去对AV有偏见的地方”。事实上她之前来过上海,场面分外冷清。

而这背景,我们不得不有些阴暗地分析,或者这正是近一两年的反低俗反网络暴力的成果吧。正是因为有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来,为了提高我们这些广大人民群众的思想道德情操和精神文化生活的品位,使我们能免于低级趣味,远离庸俗文化,让我们明白,其实我们真正最爱的是什么,以及自我选择的珍贵。

因此,越来越多人开始意识到,我们的品味与情趣,其实仅仅是我们的私人生活领域范畴选择,不欢迎他人的干预与耳提面命。而在这样的前提下,自我的低俗选择也是一种权利,任何人都不能以哪怕多正当的理由剥夺我们这个权利,我们可以自己放弃,也可以被批评乃至鄙视,但是不能允许他人的横刀夺取。

在不断的反低俗背后,这样的“低俗”反而更加丰富多彩起来,好像触底反弹,就好像网络上给世界各大名画名雕塑如《大卫》、《洗浴女》穿衣服一样,我们在所谓的正确的社会价值观与道德观下,进行着解构与戏谑式的反叛。这其实绝不是反低俗的胜利,恰恰相反,这让道貌岸然的高雅与健康,变得无比小丑化。就像《阳光灿烂的日子》那个电影院中的一幕呈现:他们说“这是一部受到批判的电影,毒性之大不可想象”。然后驱赶了那般荷尔蒙过剩的青年们,继续安心地进行着少数人自己的视觉盛宴。

在翻越技术发展与自我追求觉醒之下,我们早早地学会了共享那些“洪水猛兽”了,武藤兰、苍井空,成为了我们这一代人的性教育启蒙教师,在家长们还欲说还休、谈色色变之时,青年网民们早己炼就“眼前有码,心中无码”本领,然后在喧闹的思想教育之下,还上升了“德艺双馨”的心灵导师。

而这一切说明了什么呢?我想,这正说明了时代的进步与落后的可笑,以及所谓的进步与很黄很暴力、健康与低俗之间分道扬镳,然后一个社会放佛患上了人格分裂症一般,社会中那些被书面上倡导的与实际中践行的,往往都是以自相矛盾与争锋对立的荒诞姿态呈现。

于是,在寂寞之时,我们缅怀武藤兰,欢迎苍井空,也便变成一个网民们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狂欢了,她们就成为一个个精神领袖,激荡在我们这些寂寞青年的每一个自由“低俗”夜晚。

三、“权利贫困”的共同表白

韩寒的理性批评,在本身就是因非理性引发的事件中,自然会引发更多的非理性对抗,让这种对抗以各种形式得到了延续。

就在这种的非理性过程,我们也好像可以发现一些“理性”,代表性的比如《我们为什么要圣战——写给韩寒以及众多的理智帝》一文,因为它的写法与叙事模式,无疑是真诚与冷静,没有那种胡搅蛮缠人身与地域攻击,但是,认真一分析,却又从这个辩解中,发现了另一种更令我们感觉不可思议的深层意识与思维的矛盾和迷乱:

在发动“69圣战”的理由中,他们是这么写道的:

是因为我们渺小,我们卑微,我们只是一个普通人,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我们不能在街上去游行或者示威,我们不能在公共场合表达自己的不满,我们不能在公共场合对韩国或者别的什么展开攻击,甚至,我们连抵制韩货都做不到。或许,你会说,那你可以什么也不做,像那些理智帝一样,冷静的看着这出闹剧。

这些话,无疑是一种客观描述的,与韩寒所表达的那种思想是一致的,相信会得到这“圣战”双方的共同认同,像一个联合声明一样,表白出了我们其实都是权利贫困的一群人。但是随后的话,却暴露了那种自相矛盾:

但是不行。我们不满,我们愤怒,我们热血澎湃。我们需要一些东西,来表达我们的不满,于是我们选择了圣战。因为我们别无选择。
我们针对的,不是那些孩子,我们针对的,只是这种现象,一种对偶像极度崇拜,一种不健康的思想,一种对人民子弟兵的轻视,一种对国家的冷漠。我们只是想通过一种声音,表达我们的愤慨,同时,我们希望,更多的人关注这一事件,这个国家,不是我们单独的个体可以改变的,我们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做出我们自己的努力。我们只是想让这个世界,多出一个声音。

文中“不健康的思想”、“国家”等叙事,完全是一种被同化的管理者思维,此刻让受害者也不知不觉地成为了施害者的一部分,然后正义凛然。而且,“圣战”的目的,并不是让这个世界多一个声音,它的目的往往想就此扼杀另一种他们反对的声音而已。相比之下,那些哈韩的90后,他们其实只是不懂事,而这些发动“圣战”的80后,却懂事过头了,走向了自己的所最终反对的一面,成为了协犯,他们没有明白,没有个人个体的充分生活,何来健康的崇拜,何来国家的真正尊严,因此90后那些SJ歌迷们,才具备一种个体意义上的生活,他们忠于自己内心的爱恨情仇,他们真诚地热爱自己的偶像一样,正如我们现在热爱自己的“低俗”一样,至少截至目前,他们活得至少比我们这些80后来的真实与健康。

其实,这些都极好地暴露了公民教育在我们这一代人成长中的严重缺失,让很多人不知不觉中,人格中也充满着某些来自于被意识到的恶,却在自己的行动中,矛盾地作着恶。而韩寒那篇文章的改名以及被河蟹被迫删改小风波,正是这个权利贫困的直白体现。所以,不管这双方或者多方是如何的自以为怎么样,作为一个政治人或者社会人,这些80后和90后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差别。亚里士多德说人是天生的政治动物,那么我们就是天生缺陷的,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政治生活,然后在沉重物质生活下,还被迫一点点丧失精神生活。在一个必然要躁动折腾的青年岁月里,我们却被要求经常保持情绪稳定;在荷尔蒙过剩的青春里,我们却被要求我们时刻远离“低俗”,而且还是保护我们名义下,家长式地为我们操心,进行着伟大的和谐事业。

于是韩寒建议“热血一定要洒在它该洒的地方,否则它就叫鸡血。”但是,此时,我们又有一个疑问了:该洒的地方是哪里呢?——相信韩寒这个看起来同样荷尔蒙不少的同学,也给不了我们答案……

四、此处“仰望星空”,那处却是“脚踏实地”

虽然很多人都说了,联想是一种坏毛病,不许联想,但是笔者老毛病,总是时不时地发作。就像这次,我看到这边是喧闹的口水“圣战”,就联想到了那边的富士康的寂静无语。

每一个人都有梦想权利,而且也正是梦想让一个人才具备严格意义上的人,否则,就只能是周星驰所说的“和咸鱼干有什么区别”,但是,梦想并不是那种飘渺的幻想。再加上,当一个社会的现实经常会刺破这种梦想,让他们开始为了这种无法改变的现实焦虑之时,自杀对于一些人来说,就顺其自然地成为了一种解脱。而这种时候,这些自杀应该是作为一个严峻的社会信号,提醒我们应该要注意,这种社会潜藏各种容易造成极端情绪深刻社会背景,然后引起重视,去改善这样一个容易扼杀梦想、产生焦虑的骨感现实。

我们都知道,没有权利与自由的人生,是没有色彩的人生。当一个人生活,只有陌生人、孤独、单调的工作、以及严格的管制之下,他或她的生活,就只能像是一部黑白默片一样,毫无色彩可言。因此由此来说,在这些陨落的青春里,他们就是在上述的这种权利与自由的沙漠中度过的,他们作为一个完整意义上的“人”的很多特质与色彩,都从这个进厂的第一天开始被剥离。

当然,我们更应该看到的这样的剥离是发生整个社会的大背景之下的。在前面的评论中,我们也谈到了现代化生产体系之下的人的异化,造成人被当做一种产业链末梢的产品,每个人都像是一个机器的小零件,而非作为一个完整“人”的。而这其中,完整的人的概念,在通常意义上,我们都知道,是应该拥有亲情、拥有归属、最重要的是要拥有生活中的那些基本权利与自由,至少是自我管理与自主生活的权利与自由。

当然很多也会问,其他的年轻人,至少与他们同样处于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本质上也是没有太多权利与自由的身份的,为什么他们生活得好好的呢?其实,这个问题的提出,就点出了一个非常好的前提,但是却没有看到结论的失真。出生于80之后的我们这一代人,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是成长于改革开放的好时代下,享受着前所未有的物质和社会进步的精彩。

是的,这一点我们不能否认,但是,除了物质,我们还享受到什么呢?哪一个人现在不是患上权利贫血症?然后在物质的压力下,早早地丧失了理想与梦想,成为房奴、孩奴、卡奴,生活的像奴隶一般,一个个都好像未老先衰,或者在精神的空虚中,追逐着拜金男拜金女、谩骂者凤姐、围观者犀利哥,沉溺于这个肤浅的愚乐时代,并乐此不疲,犹如一片片没有生气的咸鱼干。所以说,我们没有选择轻生,并不是说我们都活得好好的,我们活得一点都不好,有可能是连这个轻生的勇气与那种冲动,也被这种昏睡或者沉睡的生活给消磁了——而这样的咸鱼干生活,谁能说,它又比那些自杀陨落或者未遂的人更好更精彩呢?没有权利的生活,是最为贫困的生活,只能让人昏睡与绝望,因为没有权利,我们就无法捍卫权力的入侵。我们都可以切身地感受到,在我们的身边,好像时刻都有一台收割机,在等着收割我们仅有的一切,时刻有一种力量,在虎视眈眈着我们为数不多的所有权益,让我们无法追寻到那种可以眺望未来的社会安全感。

因此,从富士康的十二连跳开始,它的故事,就是一副当下社会中被撕裂的社会图景的呈现,展露出这个表面上丰富多彩,实质上却是前所未有的苍白与单调的社会权利生活,而这也一再提醒我们,富士康带给我们的反思,是绝对不应该止于富士康的,它们和“圣战”“织毛衣”与“苍井空”一起,成为我们这一代年轻人青春过剩与权利贫困无码写真,赤裸裸地在每一条社会潜流中暗自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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