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小说 《人间家事》 金弢著（1月24日新作更新）

Dangdi

! j4 |0 q# ?) G( K6 ]% I

编者按：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祖国在召唤，人民在召唤！”------- 一九七四年，年仅十八的金弢，于杭州外国语学校高中毕业。为响应祖国人民的召唤，打起背包，告别父母，离弃城市，来到浙江，桐庐、儒桥村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与当地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打成一片，为时三年，直至文革结束，77年考入北外。

      《叶儿救儒》是作者为纪念不曾忘却的知青生活，为怀念朝夕相处的山村社员，为纪念当年与之生息与共的“儒桥村”而作……
) ?; j0 `' _8 M2 R' @

# T5 `" f& g/ H$ s

7 H7 w, g: ?6 r: G8 G# ^  [, p9 H3 R

本文作者金弢先生于浙江省桐庐儒桥村

$ `' l9 f( n$ T; C2 S/ N3 r% T

系列小说 《人间家事》—— 叶儿救儒

                                                                                                            作者： 金弢

  _6 o- g2 c* j# C3 O% F3 d$ [* H7 w       叶儿幼小丧父，与娘相依为命，孤儿寡母，度日惟艰。 但叶儿天资聪颖，长得浓眉大眼，直鼻方口，两耳垂肩，村里人都说他生有一副天子相。为母闻之虽觉听得顺耳，但心想这只是村里人说说好听话而已。

       一日，叶儿放学回家告诉母亲，说他今天回家路过村庙门口，泥塑菩萨站了起来。为母骂儿子胡说八道，看花了眼。次日，儿子回家又跟母亲说：我不是骗你，是真的，今天菩萨又站了起来，你不信，就跟我去看。

$ L+ K! P% N2 w9 k0 k       母亲将信将疑，一把抓起做女工的剪子，随儿子而去。快到村庙时，母亲喝住儿子：你先别过来，在那里等着，我叫你你再过来。

       母亲转身进了村庙，把剪子搁在菩萨盘坐的泥腿上，然后退出庙门招呼儿子过来。没想到儿子刚走到庙门口，搁在菩萨腿上的剪子霍然落地。母亲一下子明白了儿子果真是天子命。他生有一双慧眼，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村里人的话没错。 母亲顿时感激涕零，一把揪过儿子，卟嗵一起跪在菩萨面前，口中不停地喊道：菩萨有眼，大慈大悲，大德大福！
% ~5 B. ^) t/ H1 s- D8 C
       回家后，母亲心想，这定是他爸前世的造化。一边给儿子做饭，一边想着：自丈夫走后，村里张家、李家、三叔、五婶的时有接济。儿子将来有了出息，得办酒请客，好好报答人家。想到此，她不禁喃喃自语：到时张家一桌，李家一桌……

: G8 g0 K: U0 N, n* b       灶师菩萨，也就是灶王爷，生来眼花耳聋，听成了张家一刀，李家一刀，把话传给了玉皇大帝。玉皇大帝闻之，心想此人将来当了皇帝，必定百姓遭殃，便下令雷公菩萨，为民除害，拿雷劈死叶儿。

/ c! d# A4 f2 X: V1 \       一天下午，叶儿正帮着母亲在院子里收拾柴禾。无端好好的天气一转眼变得乌云翻腾，雷声轰鸣，暴雨倾盆。为母赶紧拉着叶儿进屋躲雨。雷越劈越凶，闪电越打越急。母亲到堂门口一张望，不好！今朝的雷电是直冲我家而来。她猛地想起了要当皇帝的儿子，莫非是谁走漏了风声，招惹了天神？
' o- X2 |+ p  S# h  o
       此时，雷劈一阵急过一阵。完了，这样下去，我儿今日必死无疑！恐慌中，她突然想起村里有人说过：雷公要劈死人时，唯有一种办法可以救命，就是死死咬住门槛。
2 j8 k( ~- ?' L7 f  l0 z7 R: c1 L母亲拽过儿子，让他死命咬紧门槛。

- m* w. a+ F9 u0 o. k* n       雷公狂怒，轰隆声一阵压过一阵，闪电越逼越近，已经劈到了堂前。突然一声巨响，雷劈落地，正打在叶儿身上。
+ k; A. D" ?) \8 A9 K母亲狂呼一声，猛扑过去，把自己罩在儿子身上......
9 L( T7 H5 x& r3 a- r/ `      
0 T: {8 ~3 ~( ^, U- U+ l5 b1 T       母亲紧紧搂住儿子，痛不欲生。然而，叶儿却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他没死，他活了下来，是千人踩，万人踏的门槛救了他的命。不过，他的天子身架却已被打成了要饭的骨头。

       叶儿没有了天子的命，成了一介顽童，但雷劈时，他因死死咬住了门槛，所以他的圣旨口并没有被雷公打掉。他虽仕途无望，成不了大器，但他的圣旨口依然灵验，说什么是什么。

       村里人平时都怕他，躲着他，生怕他口无遮掩，说了什么不吉利的话，妨着了他们。尤其是遇上家里置办大事，谁都唯恐他的出现。
; N% Z# K% [" D/ ?
       不日，三房家要筑茅坑。农村人造茅坑跟造房建粮仓一样均属大事，这影响到日后肥足土沃，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财运亨通，要求个吉利。

       叶儿不再是天子了，所以言谈举止也不矜持重，而是随想随说，信口开河。三房，就是那三伯家，眼下大兴土木，不免群童围观，叶儿也跻身其中。
2 Q, m: L" Z1 k+ I  R! V, e
8 R1 j" z- \8 o- k" B       三伯一见叶儿，立马大声冲他喊：滚开，你这个说话不靠谱的臭嘴！你今天敢来胡说八道，当心连你要饭的骨头都保不了。叶儿耸耸肩道：放心吧，三伯，今次你造茅坑，我连屁都不放一个！
' p, D+ K1 f( P' l; D) [果不出叶儿所言，三房家的茅坑完毕，日后有谁憋急了上去，不但不解决问题，甚至连气都不出。
/ [. T# ]2 I# r$ _( s: E* n+ \
       母亲见叶儿终日闲游，无心向学，大为失望。
6 M; K8 J  C6 M7 [1 G
       一日，几位儒生乞食进村，到叶儿家歇脚，要碗水喝，见叶儿长得一表人材，心里喜欢，乐意收为学生。为母心想，儿子在村里时常出言不慎，多有得罪他人，还不如让他随此儒生们而去，兴许换个环境让别人来教，他反倒能学好。于是答应了儒生，让叶儿随他们而去。

. i5 F$ `4 Y: S  f       叶儿走后三年，一日母亲病重危殆，自知历日不多，临终留下遗言：吾子叶儿听准：你生就天子命，是你父亲的造化；天神误会了你，是为母作的孽。我今生别无他求，只望你有个出头之日，以报天下众人的救命之恩。说毕撒手人寰。
/ ]/ c. w( n9 y
! j) U; s2 }( u# I4 N- Q       时过廿年，叶儿成了儒家得意门生，某日率群儒游历四方，传授儒学，来到桐庐，择道回村，走访故里。不巧正赶上山洪暴发。快速飞涨的分水河，切断了儒生们的活路，不识水性的众儒，危在旦夕。叶儿想起母亲临终前的遗嘱，暗地思忖，既然是千人踩，万人踏的门槛救了我的命，要知恩图报！
- K3 E4 ?  i# Z. L" b8 u, V$ z
# u* M4 |& f9 z% T* ^" R. P" f9 ^8 }2 q       想毕，叶儿俯下身去，拱起背，口中念念有词，把自己变成一座孔桥，让奔腾的山洪流经自己的腹下，众儒生从叶儿背上踩过，因此而得救。

, x4 ?7 j# P  G* s  }! b5 _       五百年后。桐庐境内，富春江边的桐君山上有一座天神庙，庙里有位高僧本为儒门学子，半路出家修行在此，一日得获鼻祖孔丘之托梦，遣其出门寻访分水河畔，祭祀叶儿祖坟，探望其家眷后裔，以报当年叶儿救儒之恩。

, j2 ]# A2 Q( {2 S       高僧入村得悉，叶儿家并无祖坟留存，且后人又香火已断，惟独村头分水河上的那座石桥是叶儿依存的化身。为救儒生，以报答众人，他让自己变成了千人踏，万人过的石桥......
7 q. ]8 A, z3 _- P( N6 R
2 j3 |# _$ Z$ ]9 [* a$ S1 o7 Y       高僧闻之，仰天长叹，求村民取出文房四宝，挥毫泼墨，写下“儒桥”二字。
8 i& @3 N& B% \0 A
4 C9 V; p+ d7 h" V/ {       此后，山村以“儒桥”得名，成为“儒桥村”，传至今日。
7 }" ~6 b, j! F" H4 @/ _/ {/ d
       ……

* Q4 t% R. B$ q2 ^------------------------------------------------------------------------------------------------------------------------------------------------------------------------------------------------------------------------------

+ E7 r! d# X7 b6 v9 @  B
作者序：
. _3 v% U( w* _4 W' a. D4 w  二十世纪的五十年代，中美两国军队在朝鲜战场一对峙，抗美援朝战争一触即发，一 夜间便奠定了中国往后整整三十年多子女家庭的社会现象。当时国际各政治寡头均认定，朝鲜战争将是一场持久战。为一致抗美，社会主义阵营联合起来，老大哥苏联将提供军力——武器；而人力的补充，此任务则落到了中国人民的头上。 家家提倡多生多育，人人争当爱国模范; 谁家拥有十个孩子，母亲则是“光荣妈妈”，全家可享受额外的肉票、糖票、鸡蛋票等等，并获得《光荣之家》的称号……

. M  i/ M. p( ^4 b  二叔军人出身，参加过抗美援朝，八个孩子长大成人后，有五人从军入伍。 《二叔分瓜》是一段历史的写照，是年轻的人民共和国一页难以被人忘怀的记载。


; @' H7 s) v8 I  \: a

系列小说  《人间家事》 -- 二叔分瓜                                作者：金弢

$ i9 x/ J& x/ ^' o+ Q        
8 q( ^/ u# L, i7 a" O% i         隔壁二叔特能生孩子，一生生了八个；而且二叔特能生儿子，生了八个孩子全是儿子。八个儿子间隔都差不了一两岁，所以孩子间的吵闹打斗是家常便饭。特别是老七老八，仗着自己排行小，家里每次分吃东西时总是喜欢争吵。尤其是到了夏天，家里好不容易买了个西瓜，本来应该是件高兴的事，但每次都因分瓜不均，老七、老八闹得哭哭啼啼，弄得全家不欢而终。
        
! @4 v$ }/ c0 v+ `8 g  S        二叔想，家里总是这么吵吵闹闹的，长此下去也不是回事儿，于是绞尽脑汁，想出个办法，以整治整治老七、老八，还家人安宁。
        
        这天又是炎热的夏天。二叔想，这个月的伙食费还有点宽余，决定买个西瓜让大家分享。切瓜前二叔郑重宣布，尤其对着老七、老八说：今天分瓜，我尽量做到平均，如果有谁还敢无理取闹，不但没得多吃，只会少得。老七、老八似乎不信，又不服气地看看二叔，一幅跃跃欲试，誓不甘休的神态，两眼盯着二叔提刀开瓜。
; Q: u' ^- X4 c        
        瓜解八块。家里分吃东西都由小的先挑，今天也不例外。二叔让老八先挑。老八一眼瞄准了一块自认为是最大的，一把捏在手中，正想开咬，二叔一声打住：先别急着吃，等大家分完了再说。
: i& H7 d/ j2 \& ?" Z* d5 W# S4 Y        
        接下来该是老七挑了。老七左顾右看，东挑西拣，觉得剩下的七块瓜大小一样，难以下手，唯独觉得老八挑走的那块明显的大。老七、老八哪知道这是他们家老子下的套。
( m. O4 b, a& }2 \        
5 T# i* n1 Q- m' w  t5 ~        老七犹豫不决，下不了手，就闹着要老八手里的那一块。二叔说：分瓜老八先挑，这是家规，谁也不能破，包括你。现在老八挑完了，该轮到你了。如果你不挑，算自动弃权，那我就让哥哥们动手了。让你挑，你不挑，那剩下哪一快，哪一快就是你的了。到时你别后悔。
. X: I: P  R( y& c2 q! Q        
) T& Q1 I2 W4 B# e        老七一听，生怕果真吃了大亏，认准了一块自觉是七块中最大的那块，一把抢在手中，转身凑近老八手里的那块一比，不由得龙颜大怒，这不明摆着差去一大截吗？！好似鸽蛋比上了鹅蛋，于是死活闹着不干。
* p9 |* x$ O( Y% l/ w5 h! _0 w        
3 C" q# q. k7 d* i! Z+ m* Q        二叔冲着老七道：你挑完了，大热天的，别让哥哥们久等着，你跟老八的瓜都先别吃，我会另行处置。说完，哥哥们每人拿了一块，各自吃去了，相安无事。
4 w$ p; a+ L1 a4 f/ e$ [3 l$ s        
        这时，二叔让老七、老八都把瓜放回砧板上，对着他俩说：老七说老八的瓜比他的大，有这么回事儿吗？老七抢着说：没错，他的比我的大，而且还大出那么多。
        
5 M6 N4 v( |) \$ p  d- F        二叔转过脸问老八：那你又怎么认为呢？老八本想谎称老七的那块大，又怕二叔说，既然你认为老七的那块大，那你就跟老七换一块，于是不作言语，只是默认。
& q& d/ k  }3 w  f' H" ?        
& T5 O9 X! W5 f4 X        二叔于是说：在切瓜之前我曾宣布，我尽力公平分瓜，而且我还蛮以为自己分得不差毫厘，没想到老七说你老八的瓜要大，而且还大的多。老八你说呢？
        
" l2 E$ e2 E6 X6 @" `3 G1 N" H        老八点头不语。二叔说，那好办，我来把两块分匀了。说时迟，那时快，二叔手起刀落，老八还没来得及惊呼，二叔已把切下的那块塞进了嘴里。
" `6 b: u4 O2 h7 J) B        
        现在分匀了吗？二叔问。老七一看，现在老八的那块比自己的小掉了一大截，赶紧拿起自己的那一快，说：就这样了，不分了。
6 P" ?3 g- ~3 Y! `) Q7 F! X; f        
  此刻老八不干了，哭着指着老七说：他那块比我的大多了，我要他那块。
4 v& Q: g( S( [  {2 r二叔喊住老七：先别拿走，分匀了再说。
4 V4 H5 Z8 g. y/ H; m7 u6 j        
        指着砧板上的两块瓜，二叔又说：我看现在大小差不多了吧？老八硬说老七的大，老七也不得不承认，但说这是他原来要定的瓜，老八不能拿他的瓜。
        
        二叔二话不说，手起刀落，从老七的瓜上切下一块放进嘴里。这下老八的那块又大出了一截。
5 r! n& f* P% W2 B. z        
        二叔本想再问问，是否这次真的分匀了。没想到老七老八豁然识破了二叔的用意，同时拿起自己的瓜，异口同声地说：不分了。各自到一边吃瓜去了。
        
- {9 G& Q+ @0 L& L0 I% T- ~1 r5 t5 y        从此以后，家里吃瓜，每每安然太平。
+ u1 F! F( {- ~* u3 ^4 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