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营博茨瓦纳 1 I) G8 O. {2 \7 Y
贾力群 (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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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将动物归入另 一个世界,一个和我的生活没有直接联系,没有情感交流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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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我在南部非洲诸国旅行了六周,那次旅行改变了我对动物世界的认识并产生了强烈的愿望:再和动物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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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我和我先生一起选择了博茨瓦纳,在那里进行了为期两周的 “帐篷萨法里”(Camping7 c1 f" ?! O8 b$ R: p) d
Safari)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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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茂恩市机场 ,我们见到了前来接我们的导游让和他的另外两男一女同事,参加这此旅行的还有一对来自美国的中年夫妇。 我们一行八人钻进一辆装备特殊的大越野车 , 挂上装满帐篷,家具,厨具,食物和饮料大拖车开始了“帐篷萨法利”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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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在开往莫瑞米国家公园途中我们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一只出生才几天的, 看上去好像是刚从树上的鸟巢中掉下来似的小猫头鹰。这小东西柔软无比,皮肤几乎是透明的,双眼还没睁开。导游让恩凭经验猜测小东西的母亲可能被前来掠食的老鹰叼走了,搏斗中它从巢中掉落地上。让恩立即将小东西小心地捡了起来放在手掌中, 尽管能否将这小东西救活还是个未知数但大家几乎异口同声说道:“我们收养这只小猫头鹰吧!” 傍晚时分我们来到了一处旷无人烟的沙地,那里稀稀拉拉长着一些小树,沙地的一边孤零零地耸着一棵巨大的枝叶茂密的老树,沙地后面是一片干枯的矮灌木丛,前方百步之外是一片小湖泊 。野营基地就建在大树下,一顶四面敞开用作休息和就餐的大帐篷 很快就搭好了 。 ) G7 T* g# T; _
夕阳的最后一抹金红色的余晖在淡褐色的非洲灌木丛中跳动,周围的一切顿时变得神奇美妙。缕缕炊烟升起时,我们和让恩还有那对年轻夫妇围坐在一起,伴着日落喝酒聊天 起来。伊瑞娜在篝火边准备晚餐,两个小伙子开瑞和麦克正忙着搭四顶睡觉的帐篷,大帐篷里的桌子上已经铺上桌布,放好了餐具。+ t: i% _$ h: t$ R)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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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一阵阵“厄呜--,厄呜--,呜--” 的声音地传进了营地,这声音时高时低,时远时近,凄凉悲壮,仔细听来曾似相识可我不知道来自何口。我下意识地竖起耳朵来,浑身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 - S; Q- O: t" Y4 b: Z' W3 Y
“那是什么声音?” 我紧张地问坐在我对面的导游让恩, " g9 v( R, y: L, u" R
“噢,那是狮子和豺狼在叫唤。 ” 让恩不在意地答道,两眼欣赏着蜡烛灯里微微颤动的小火苗。 我从座椅上跳起,几乎是叫了出来:“豺狼和狮子?它们离这儿有多远?”3 Z* E! E6 i2 Q! D) E, H; k7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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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恩不紧不慢地回答:“远着呢,大约二公里的距离。”两眼仍没有离开烛灯。 “扑咯,” 玻璃杯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葡萄酒在沙地上画出一小朵褐红色的云彩。我开始想象豺狼和狮子捕食时的奔跑情景, 尤其是豺狼的极快速的奔跑。 ' U7 c( a6 O% @& R$ N0 M6 C7 {
“厄呜—”的叫声伴随丰盛晚餐的整个过程,时高时低,时远时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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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吃完饭后说:“有豺狼狮子二重唱伴吃,这晚餐吃真浪漫啊。”众人应和,只有我持不同关观点:“这饭吃得太有冒险的味道,我老是提心吊胆的,这哪叫浪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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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丰富的想象力让我没法合眼。黑暗中不时有各种动物的叫声,其中有些是我从来没听见过的。凌晨三点钟,我先听见帐篷外面有蔌蔌做响声,接着又听见咔喳声和一种好像是车轮碾过雪地时发出的那种嚓嚓声。我小心翼翼地卷起帐篷的窗帘,透过月光向外张望。五六米远处,一头强壮的公象正用鼻子将一棵小树上的树枝树叶摘下送进嘴里,它的动作有条不紊,从煽动着的大耳朵来看它对嘴里嚼着的东西还算满意。大象似乎很饿,没完没了地吃着,不知吃了有多长时间。我跪着往外张望许久,累得不行就迷迷糊糊地倒下睡了起来。突然间,一阵“噼里啪啦,嚓克嚓克” 的响声将我惊醒,这次的响声很明显来自暴力行动。我屏住呼吸再次起身往外张望,只见那头大象用鼻子将树连根拔起后来回猛烈甩动,然后又狠狠地扔到地上,再用粗壮的象脚在上面猛踩猛跺。大象脚下的小树惨不忍睹,树叶全无,树枝全断,树干也裂开了。面对这种超强力量的示威我很害怕,害怕接下去大象会用同样的方式将我们的帐篷给拔了,踩了。 0 C$ {( k/ k! B4 F# s
天渐渐地在亮起来,踩完树的大象低着头来回甩动着长鼻子,得意地看了一会儿脚下的牺牲品,转过身不慌不忙朝着湖泊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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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那天半夜我又醒了,我的第六感觉给我提示要发生意外事件。帐篷外万籁俱寂,平静的湖面上不见一丝水纹,月亮的倒影犹如镶坎在玻璃板上的一块大理石。非洲的夜晚总有某个时刻静得似乎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停止了运动,只有沙漠上空的星星闪着耀眼的亮光像是要给大地传递什么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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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d, n# [4 G* l寂静在某个时刻被一种高昂的“杠—杠—”叫声打破,不久孤独的营地前边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借着朦胧的月光我看见来自湖边的一堆巨大的椭圆形的怪物向我们的营地挪步而来,我一时紧张得眼发花,看不清这群怪物的摸样就只好推醒熟睡中的老公, 告诉他有紧急情况。老公好奇地挤到我旁边,揉着眼和我同窗共睹来访的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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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你的宝贝河马吗,啊呀呀,我还以为是什么新鲜东西呢!”老公显得有点失望,回到自己的铺上又倒下睡了。我定下神往了望那堆东西后激动地答道:“哟,可不是吗!大嘴巴,小眼睛,长身子,短腿短尾巴。。。。。。” 1 V; Y& H8 }5 `/ w6 i, J
我看清了河马特征的同时又感觉到自己的脊梁骨凉飕飕的。在前一次南非洲旅行期间得知河马属习性暴烈,最具摧毁力的动物之一。它们的体重可达两吨之上,巨大的阔嘴形如翻斗。专家说河马在水底行走速度可达每小时六十公里,航行中的小船碰上它们必翻无疑。河马前往饮水地店有固定的路线,来回途中出现的任何障碍物都会被它们的硬蹄踩烂蹋平。非洲每年丧生于河马蹄下的人多于任何其他动物。眼下我和河马的距离已经很近但不知道河马们会走怎样的线路,我担心如果帐篷架在他们的行途中那就倒大霉了。“杠—,杠—”的叫声渐渐轻了下去, 河马们沿着帐篷区的边缘行走,最终消失在黑暗中。让恩和他的同事们经常出没这种地方,熟知河马习性,一定不会将帐篷搭在河马的必经之路上,所以我的担心和害怕其实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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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法里的主要内容就是在野外不同的地点观察动物。 我们每天清晨五点半由让恩叫起床,喝完早茶就坐上越野车钻进晨曦里找动物碰面。第五天的早上直到七点还不听见让叫起床, 我猜想让恩一定睡的太死, 没听见闹钟叫。正纳闷着外面传来让恩的呼叫:“大家都呆在帐篷里别出来,野牛们还在营地里呢!”我起身掀开门帘一角往外张望,哇,帐篷前的那块空地果真被野牛占据了。非洲野牛的脑瓜很会发热,脾气又很暴躁的,但那天早上的表现却很不错。几头牛围着已熄灭的篝火慢吞吞地踱着步;几头牛瞪着突出的大圆眼珠,似乎在研究着越野车和拖车的轮子;还有几头干脆就懒懒地站在空地中间甩尾巴。那时的我别提有多兴奋了, 如此近距离地和野牛对峙是我没有想到过的!非洲野牛的牛角每根能有一米多长,我甚至还幻想着如何去抚摸一下美丽的大牛角。经过几天的野营萨法里我对各种动物不再有害怕的感觉,晚上睡觉睡得安宁了。在非洲我学会了在动物面如何保持镇静与耐心,如何去尊重它们的生活习性并且在同一块土地上和平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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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过了一周多,小毛头鹰活下来了。伊瑞娜将新鲜的牛肉末、牛奶和水喂它;开瑞和麦克时时不忘为“鸟窝”找个没有别的动物能涉足的安全地方;鸟窝是只放零星杂物的小篮子,我们四个游客老是找机会去提篮子,提着篮子的人还得为小猫头鹰换干草铺成的尿席。小毛头鹰就像这个大家庭里的孩子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们吃饭时,它就站在桌子上转来转去看着每个人盘子里的饭菜;睡觉时,它就钻进让恩睡衣胸前的大口袋里;行车时,它的窝就放在正负驾驶员中间的座架上。小猫头鹰的双眼睁开了,黑夜中滚圆的眼睛会闪闪发光;身上长出的绒毛是乳黄色的,翅膀的膀尖处窜出一根亮亮的羽毛;爪子上长出了第一片指甲。我们在说话聊天时,它不时会尖叫一声以赢得我们对它的特别注意。 : p( F1 D/ n1 i% g- m( I4 o6 a& A
两周以后, 野营活动在维多利亚大瀑布前结束。当大家相互拥抱道别,尤其是在和小猫头鹰吻别的那一时刻我忍不住泪承于睫。当我们身后的维多利亚瀑布大酒店的大堂里,传出了美妙的钢琴声时,我突然意识到我是多么地留恋非洲野生灌木丛林中的那种生命的旋律。当别人开始谈论晚餐时如何着装时,我低下头用手轻轻地揉搓着迷彩背心的一处口袋,似乎还想找回什么……. J& A) T: s! v2 N&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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