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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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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军在朝鲜:抗美援朝战争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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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1.2010 15:25:20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跨过三八线
   
    我军突破三八线,一一六师主攻,突破口选在临津江凹向敌人江湾,千军万马,在敌人眼皮下潜伏一昼夜,炮兵实施300公尺至700公尺的抵近射击——邓华、陈赓、洪学智、韩先楚听了张峰副师长汇报称之为“三险三奇”,刘伯承元帅在解放军最高学府给打了满分
   
    第二次战役刚刚结束,志愿军副司令员兼副政治委员邓华召集西线作战的各军军长在三十八军开会。我乘吉普车赶到那里,走进会议室一看,这是一个天然的山洞。见到三十八军军长梁兴初,我第一句话就是祝贺他们三所里一仗打得好,彭德怀司令员在签发志司和志政给他们的嘉奖电令上,在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后加上一句:“三十八军万岁!”我说:
    “老梁,祝贺你们当了万岁军啊!”
    “实在不敢当,不敢当。你们军在云山打败了美国王牌军骑一师,今天又收复了平壤……”梁兴初和政治委员刘西元、副军长江拥辉握着我的手说。
    会议开得十分热烈,虽然是短短一天时间。邓华副司令员简要而明确地总结了第二次战役的整个进程和各军在西线作战所发挥的作用。他强调指出:我们在战役中,充分利用和扩大敌人的错觉,诱敌于我们熟悉的地区,实施战役迂回,切断敌人退路,这对于完成此次战役,转变整个朝鲜战局的任务,是极为重要的。他表扬了三十八军在执行穿插迂回和堵击敌人南逃北援三所里一仗中打得漂亮……会议确定在平壤以南地区部队休整三至五天,补充人员、给养、弹药。
    吃饭的时候,好家伙,三十八军把缴获的饼干、糖果、火腿、牛肉、蔬菜等各种罐头和叫威士忌的酒清一色的美国货,摆满了饭桌。我们几个军的领导同志在一起庆祝胜利饱餐了一顿,有的同志诙谐地说:
    “第一次品尝了这么丰盛的美国东西,还真得感谢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哩!”
    后来,我才知道,开始,志愿军首长彭德怀、洪学智、解方等考虑:部队经过两次战役,战斗减员和非战斗减员几万人,急需休整、补充。敌人每天出动近千架次飞机对三八线以北的志愿军供应线轮番轰炸,大部车辆被炸,粮、弹、被服靠夜间突击抢运,不能按时供应。现在战场情况发生变化,敌人已由进攻转入防御。我们的战略战术也必须转变。要由运动战转为阵地攻坚战,我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因此,我们在三八线以北数十公里停止进行休整,让敌人先占领三八线。我们明春再战,歼灭敌人的主力。彭总把对形势的估计及我军下步行动的意见,用电报报告了毛泽东主席。
    就在毛主席收到彭德怀的电报的前一天,印度驻华大使会见我国外交部副部长章汉夫说:“如果中国宣布不越过三八线的话,则将得到印度等13国的欢迎和道义上的支持。”
    周恩来总理对此一针见血地指出:
    “美军既然已经越过了三八线,因此,三八线已被麦克阿瑟破坏不复存在了。”
    几天后,毛主席给彭德怀发出了回电:
    12月8日18时电悉。
    一、目前美英各国正要求我军停止于三八线以北,以利其整军再战。因此,我军必须越过三八线。如到三八线以北即停止,将给政治上带来很大的不利。
    二、此次南进,希望在开城南北地区,即离汉城不远的一带地区,寻机歼灭几部敌人。然后看情况,如果敌人以很大力量固守汉城,则我军主力可以退至开城一线及其以北地区休整,准备攻击汉城的条件,而以几个师迫近汉江南北岸活动,支援人民军越过汉江歼击伪军。如果敌人放弃汉城,则我西线6个军在平壤、汉城间休整一个时期,再继续战斗。
    三、明年1月中旬补充一大批新兵极其重要,请联系准备,请考虑是否有必要和可能。从前线各军(东西线共9个军)抽派干部至沈阳加强接兵的工作。宋时轮部目前也须补兵一部,恢复元气,是否可能,请告。
    四、空军掩护铁道运输正在筹备有实现可能,但最后确定时间待商办。
    毛泽东
    1950年12月13日
    彭德怀收到毛主席的回电后,立即召集志司其他首长紧急讨论:从军事上讲,志愿军入朝才一个多月,已连续打了两个战役。西线6个军已相当疲劳;东线第9兵团人员、弹药、粮食得不到及时补充。但是,从政治上讲,我们停止在三八线以北,正合美、英的意图,他们正想利用三八线阻止我军前进,以利其下一步行动。从军事上考虑马上打不好,从政治上考虑马上打好,二者距离很大。入朝作战以来,彭德怀还不曾遇到政治与军事尖锐对立的矛盾。经过彻夜反复研究,彭德怀决定发动第三次战役,打过三八线去。
    12月15日深夜,我们军指挥所在转移到祥原地区时接到彭德怀的电报:
    各军首长并宋陶报军委东司:
    一、敌情详见15日17时半及15日16时通报。
    二、为粉碎敌企图以三八线为界,重整残部再战之阴谋,奉毛主席命令,决心继续向三八线以南前进,求得在汉城、原州、平昌线以北地区歼灭美、伪军一部。第一步以市边里、涟川为目标攻击前进,如市边里无敌改歼涟川之敌。预定部署如下:
    1.志愿军各部进至8日13时电令集结位置后,休息两天筹补粮秣,弄清情况继续前进。三十八军经栗里、遂安、新溪向市边里、涟川攻击前进;三十九军经陵里、南川店、汉浦里向两合洞、渭川里、九华里、涟川以南攻击前进;四十军尾三十九军后进至南川店、平山一带机动;四十二军经谷山、伊川向铁原攻击前进;五十军经黄州、沙里院、青头里向金川开城攻击前进。另以有力支队经廷安、开城搜索前进。六十六军以一个师向之山攻击前进。得手后待九兵团或人民军第三军团到达以后归还建制。军主力经马转里、法洞里、佳丽州里向平康、金化攻击前进,为求得形成包围与不过早吓退敌人,三十八军应比三十九军、四十二军推迟一天出发。
    2.人民军第二军团进至荣州及其南北地区;第一军团进至原州及其以南地区破坏汉城至大邱、大日交通并消灭薄弱孤立之敌,断敌退路,宣传胜利消息,反美伪军抓兵抢粮。第七军团主力集结于沙里院地区,以一部担任镇南浦及平壤市区警备待第四军团到达接管后归还建制,以一部进州、津一带肃清沿海残余敌伪。担任沿海侦察警戒。
    3.各部应派先遣队侦察预定进军道路,扫清地雷,修补桥梁,掌握敌情,筹措粮草并将情况随时电告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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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1.2010 15:26:31 | 只看该作者
三、各军立即接此预定部署方案进行具体准备工作。
    彭邓杜洪韩解
    1950年12月15日22时
    我和政治委员徐斌洲、副军长谭友林、副政委李雪三、参谋长沈启贤研究后,告诉一一六师师长汪洋,命令三四八团提前两天,由平壤出发到九化里以南地区,执行突破临津江前的战斗侦察任务。汪洋叫师参谋长薛剑强跟随这个团,还给团里加强了一个山炮连。
    薛剑强一到三四八团,就对高克团长说:“军、师要求你们团行动迅速但要隐蔽,查明敌情但不要吃亏。从现在起,你们一个团单独执行任务,离开军、师主力,一定要注意防止敌人袭击”。说完,就和高克、政委王竞、副团长周问樵、参谋长刘德义摊开作战地图,在一起研究如何完成这次战斗侦察任务。
    他们到达临津江之前的那天,一到驻地,全团白天封锁消息,整个宿营地带不准任何人出入,到了晚上再继续前进。他们这样做是十分必要的,因为如果敌人运用航空侦察或地面侦察手段,一旦发现了他们,就会直接影响执行这次战斗侦察任务的完成。
    三四八团到达临津江北岸的高浪铺里时。高克团长命令三营抓俘虏。营长胡友发带领七连去抓,联络员从驻地群众了解到:江那边是李承晚的部队。胡友发派一个排长带一个班接近了敌人住的村庄。正好下半夜敌人都在屋子里休息,哨兵正要解大便,两个战士扑上去把这个家伙抓住了。天快亮了,他们押着俘虏回来,敌人的炮打得很凶,有两名战士负了伤。胡友发向高克报告:
    “我们抓到一个伪军的哨兵。”
    “快把俘虏押到团部来,我们来审问。”高克说。
    通过侦察和俘虏的提供,得知敌人的布防情况:
    当面之敌为伪一师,其十一团和十二团部署于临津江南岸第一线,十五团为预备队,配置于积城地区,在美军炮兵加强下,利用三八线现设阵地和临津江天然屏障,筑成纵深9公里的三道防御阵地,主要阵地前设有二至三道铁丝网和布雷区……
    12月20日,一一六师主力经过急行军来到临津江北岸的店村、楼岱(师指)、石隅里冷井(三四六团)、内洞冷井(三四七团)地区集结。汪洋师长、石瑛政委听取了薛剑强师参谋长和高克团长关于先遣团行动的情况汇报:
    三四八团配属师侦察队、师山炮营一连、师工兵连,由平壤市郊出发急奔三八线。走到沙里院以东公路上的鱼渊里时,发现撤退的美二十五师后尾部队在飞机掩护下乘汽车南逃,侦察队不敢恋战,全队做好战斗准备,在公路边一个小丘陵地上展开战斗队形,距离公路上的敌人不到300公尺,互相都能看到,美军以为一一六师侦察队是南朝鲜部队,没有联络就顺公路向南开去了。经过7天行军,三四八团到达临津江北岸9华里以南的青连里、下高密地区,立即开展了6个连的兵力,进行战斗侦察,驱逐了伪一师十一团、十二团战斗警戒,控制了北岸的制高点。他们先后打退了敌人派到江北搜索队的8次战斗侦察,俘敌5人,经过审问基本上了解到伪一师各团的部署、战斗编成和阵地火力配备等情况。
    汪洋、石瑛命令各步兵团和师山炮营,在江北岸设立4个观察所,展开对敌人的观察,要求日夜不间断地观察,随时将观察的情况登记上报师司令部。
    一一六师山炮营在随师主力向三八线开进的途中,出现了这样一种情况:他们于12月17日夜间翻山赶路,行进到瑞兴时,天已大亮。瑞兴是坐落在东西平川公路的所在地,东边有一座完整的人民军营房,镇上的居民房子十分密集,四面无山也无村。杜博营长和李兆书教导员商量起来:这下可坏了,怎么办?向前赶到山区,天亮了来不及;往回走入山林也不行了。这么多炮,这么多马匹,如果敌机发现,那将是不可想象的损失啊!他俩果断地决定:住在这个镇子上,命令各连分散隐蔽在老百姓家里,将炮车、马匹隐蔽在一所小学校里。动员朝鲜老乡们仍同往常一样,该起火做饭的起火做饭,该上街挑水的上街挑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全营除放好警戒外,其他任何人不准外出上街,挑水做饭人员一律反穿棉衣,和老乡一样是白色衣服,同时,郡政府动员群众配合我们进行伪装……
    刚刚隐蔽完毕,美国飞机来了,在上空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又飞去了。这一个白天,对杜博、李兆书他们来说,真是度日如年啊!黄昏时分,全营集合出发的时候,干部战士互相庆幸这个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过去了。朝鲜男女老少也都高兴地欢送这支志愿军炮兵开进三八线,去打美国鬼子和李承晚伪军。
    12月23日,我们军部几辆吉普车和一辆中卡经过几天行军于晚上8点到达紫霞里。不料,军指挥所第三次遭到美国飞机的袭击。
    4架野马式敌机出现在我们驻地上空,盘旋了一会儿俯冲下来扫射,把我军的几位领导同志住的房子和特务班住的房子都打了很多洞。当时,我们都在房子里,凭经验听飞机的声音,知道要扫射投弹,就往外面跑。徐斌洲政委动作慢没有跑出去,刚到门口敌机就俯冲下来扫射了,他为了不暴露目标,就在门边坐下来,子弹嗖嗖地在他脚下跳来跳去,把他戴的那副近视眼镜震落了下来。房子里的地图全被打坏了,小凳子被打穿了几个洞,李雪三副政委的水壶被打坏了,电话机也被穿了两个洞……如果敌机早10分钟扫射,我们坐在地图旁研究突破临津江部署的几位军级指挥员都有生命危险啊!
    真是幸运得很,警卫班住的房子也被敌机扫射,打了好多洞。战士们都在屋子里睡觉,但没有一个伤亡。
   
    1950年12月25日夜。在三八线以北8公里的石里——军部所在地。我和徐斌洲、谭友林、李雪三、沈启贤等几位军里领导同志忙着开会的事情。参加军党委会的3个师长和政委:王良太、沈铁兵、汪洋、石瑛、张竭诚、李少元风尘仆仆地从他们的师部驻地赶到了这里。他们一走进来,屋子里就热闹多了,大家互相询问着,交谈着。
    我首先传达了毛泽东主席于12月4日、6日和13日关于“向三八线进击”的电报精神,宣读了彭德怀、洪学智、解方关于突破三八线之部署的电文(1950年12月22日12时)。
    韩并三十九军、三十八军、四十军并报军委、东司(转东后):
    甲.敌情见“综合第二号”及附图(另送各军)。
    乙.决以歼灭临津江东岸迄北汉江西岸地区之第一线布防之伪一师、伪六师、伪二师及伪五师一部为目的的进攻部署如下:
    1.四十二军、六十六军为左纵队由吴、周统一指挥,以5个师兵力担任攻歼东起马坪(春川西北40里)西至永平(不含)地区之伪二师及伪五师一部,应置主力于永平迄龙沼洞地区,首先集中绝对优势火力兵力,消灭伪二师一两个团,得手后再向东逐次歼击。另以六十六军之一个师由华川渡北汉江向春川以北地区之敌积极动作,钳制该敌配合主力作战,该师并与杨口麟蹄之人民军密切联系策应第二、第五两军团南进。左纵队攻击得手后应以加平龙上里清平里为目的扩张战果,切断春川汉城交通。
    2.三十八军、三十九军、四十军、五十军为右纵队(附炮一师及炮二十九团)由韩副司令员统一指挥,担任攻歼东起永平(含)西至高浪浦里地区之敌伪六师、伪一师,但应首先集中3个主力军歼灭伪六师再歼伪一师,得手后应以抱川、纸喜里、黾岸里为目标扩张战果。具体由韩部署之,攻击开始时并应注意以有力一部隔断美伪军联系和阻击增援。
    3.人民军第五军团及第二军团一部由杨口麟蹄阴阳里、富坪里东西线之伪一、二军团接合部攻击,得手后相机向洪川攻进。
    4.人民军一军团一部位于海州警戒,主力由开城地区向汶山之敌进行宽正面佯攻穿插该敌配合作战。
    丙.三八——南北地区,山脉连绵,河流纵横,敌依山川及残有既成堡叠纵深布防。我组织攻击时,应特别注意以下几点:
    1.在攻击区域内,应集中绝对兵力火力向预定攻击线猛烈突破缺口,达到分割包围各个歼灭之目的。为此,必须保持纵深连续发展的优裕力量。
    2.必须使用炮兵于预定突破口及有主力掩护渡河等战斗,要工兵及二梯队步兵以大力帮助炮兵修理架桥构筑工事进入阵地以及组织对空射击掩护之。
    3.要组织指挥员侦察及特种兵侦察查明进攻目标工事状况及前进道路上河流桥梁情况,要尽可能争取架桥避免徒涉以保持战斗力。
    4.要以大力组织防空主要是伪装疏散荫蔽挖掩体,但同时必须组织火力对空射击。
    我军原来想以一一六师和一一七师并肩突破,各配属一个炮兵团。在大家热烈的讨论中,年轻的汪洋师长却提出了由他们一一六师一个师担负主攻突破任务。他还具体地提出了以三四六团和三四七团并肩在土井南至新岱南1.5公里的地段上为突破口,三四八团为师的预备队。
    “汪洋,你把你的理由摆出来,叫我们听听行不行!”我和大家都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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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1.2010 15:27:38 | 只看该作者
于是,汪洋滔滔不绝地一口气摆出了4条理由:
    “第一,我们首先到达临津江北岸,已经过5天对敌情和江面的地形了解,掌握了大量的情况。
    “第二,把两个炮兵团都配属给我们师,便于协同动作,有利于顺利地打开突破口。
    “第三,伪一师在第一战役中是我们师的手下败将,其中十二团和十五团大部被歼,我们熟悉敌人的战术。
    “第四,现在,全师部队求战情绪空前高涨,纷纷提出打头阵突破临津江的要求,有把握完成这一艰巨任务……”
    大家听了汪洋摆出的这4条理由,都满意地点着头。我和其他军领导交换意见,决定由一一六师担任主攻任务,一一七师作为第二梯队,在湘水里侧岩里方向执行穿插任务;一一五师为军的预备队。
    一夜的会议结束了。汪洋和石瑛肩负着单独突破临津江的重任,带着喜悦的心情乘车返回了一一六师。庞大、复杂而艰巨的准备工作,便在这个师的各个角落全面展开了。
    三十九军关于突破临津江及以后行动部署的报告(1950年12月27日20时30分)
    韩并报彭、洪、解:
    1.根据韩25日11时电令,我军预定部署如下:因我当面之敌为伪一师之两个团,决定第一步先歼灭该敌,第二步再进入打援位置。为此决以一一六师两个团在土井、新岱并肩突破临津江。首先占领192高地与147.7高地,务于第二日拂晓前占领于义同东西山地,第二晚攻至皆木洞、上声洞、法院里、隐谷里地区,同时第一晚另以一个营过江后向西攻占舟月里,迅速迎接一一五师一个团在远堂里过江,该团在过江后迅速经斗只里向西攻击,歼灭高浪浦以南河套之敌,迎接五十军在该处过江。一一五师主力随一一六师跟进视情况投入战斗。一一七师在一一六师左翼团突破后该团右翼插进,打开走廊,第一步进占雪马里、沙器幕,第二步进至侧岩里、湘水里以北地区,主力以对付由议政府北援之敌,以一个团由神岩时向东北攻击,配合四十军歼灭东豆川以西之伪六师。
    2.估计我军第一晚能前进15华里,只能展开5个团兵力,五十军如尾我军前进,则第三晚上才能过江。为此,建议该军主力集结于高浪浦西北以一个主力师进至防筑洞、茅石洞(高浪浦南河西)以西地区,积极组织攻击准备明吸引敌人,并组织一个炮兵营在我发起攻击时,积极以火力封锁讷老里、价石里、全波里及公路两侧,使高浪浦南河套敌不得南进,使汶山敌不得北援。当我一一五师之一个团进至高浪浦以南,敌人增援时,该军在防筑洞之师后续部队乘机过江(该段临津江5天前已结冰现在加厚)配合一一五师之团歼灭该敌。然后,全军进至汶山东北地区,阻击汶山之敌北援或东援。以上可否请示。
    吴徐谭李沈
    27日20时30分
    徐斌洲政治委员和李雪三副政治委员在军党委会上研究作战方案的时候,对我说:“突破临津江中的政治工作威力,必须要表现在战斗中。”
    我非常同意他们的说法,也支持他们这样做。
    那些天,他们组织军政治部的组织部长任茂如、宣传部长陈洁等同志起草了一份《为突破临津江告全军指战员》。我看了以后很满意。它用简短、明确、有力的语言,阐明了突破临津江的意义,胜利的条件和作战的要求,提出了个人、集体记功、授予荣誉称号的条件;勉励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和所有战斗英雄、功臣模范在战斗中发挥骨干带头作用。
    这份告全军指战员书发到连队,在我军各部队的阵地上、战壕中、掩蔽部里迅速地传开了。当天,深受鼓舞的指战员们写下的请战书、决心书、入党入团申请书,好似纷纷扬扬的雪花飞到了军、师、团各级政治机关。
    此外,我们军还向部队发出了《严格遵守群众纪律爱护朝鲜人民和爱护朝鲜一草一木》的通知。
    人们第一次见到在我们三十九军同级干部中唯一的抗日战争初期参加革命的知识分子汪洋师长,都产生这样的印象:年轻,英俊,聪明,精干,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优秀军事指挥员。汪洋把位于100高地的一一六师指挥所安排好了之后,站在山的突出部位,转动着炮对镜向临津江对岸观察:临津江位于汉城北面75公里处,是汉江的支流。它发源于太白山脉北羰西坡,西南流经汶山西侧,注入汉江,全长254公里,流域面积8118平方公里,航程121公里。临津江宽达百余公尺,两岸蜿蜒着起伏的高山,它穿过三八线缓缓折向西南,中游一段横泻在三八线上,而这段江面正是我们要突破的地方。
    敌人为了阻止我们过江,阵地前沿横置屋顶形铁丝网,江边和道口埋设地雷,树枝上还挂着一串串拉雷,在陡壁悬崖的山峦上还构筑大大小小的地堡。敌机不停地在江北上空巡逻,寒风呼啸,大雪纷飞。所有这些,都给我们部队渡江作战带来自然的和人为的障碍和困难。
    此刻,汪洋心里很不平静。因为那里正是三四六团和三四七团并肩突破的正面,敌人吹嘘的固若金汤的堪萨斯防线前沿。他看到了江那边向南约四五华里就是192高地和147高地。这两个高地像两把巨大的铁锁,牢牢地卡住了通往敌人纵深的一条公路。
    侦察科长继续讲着:“据三四七团侦察队向师报告,昨天晚上,他们派了三个侦察员,偷渡了临津江,在返回时被敌人发觉,遭到机关枪和自动枪的射击。侦察员们既不能前进,又不能后退,都把自己的整个身子没在江水里,冻得腿肚子都抽筋了。他们已经侦察了几个晚上,伤亡4人。”
    “好样的,侦察员各个都是好样的。你告诉各团,这几天一定要给侦察员们多吃点带营养的东西,保证他们白天睡好觉。”汪洋嘱咐了几句后,急切地问道:
    “他们侦察到什么情况?”
    “新岱渡江点左面200公尺处已经封冻,新岱对面水深1.2公尺,流速较急。”
    “土井那里的情况怎样?”
    “土井渡江点已封冻,冰上步兵可以通过,炮车还不能过,因冰太薄。”
    我知道:摆在我们部队面前的困难是十分严重的。一一六师突破临江的左翼团三四六团的突击地带江水湍急,部队必须在敌人火力下忍受严寒,冒着生命危险,蹚过宽达200公尺的冰块撞击的江面,突破敌人的前沿防线。
    副师长张峰来到了三四六团,和团长吴宝光、副团长李德功一起,连续几个晚上都蹲在临津江边,派侦察员去探冰。有的侦察员带一根木杆子,爬到江中间把那里封冻的冰砸开一个洞,去探冰结的厚度;有的侦察员巧妙地迷惑住敌人,在江面上敲下了一块厚厚的冰然后扛了回来,团、营、连干部把这块冰当做宝贝一样,反复地研究它……终于探清了江水深度、冰层厚度;部队从哪里过江,在何处攀登悬崖?每挺机枪封锁敌人哪一个枪眼?第一门火炮打掉敌人哪个地堡……
    一一六师突破临津江的左翼团三四七团团长李刚是一位年轻而颇有才能的军事指挥员,人称“小说团长”(因写过小说出版而得名)。
    那天早上8点钟,临津江对岸的敌人,按照他们规定的时间向高浪浦里开炮刚刚停止。李刚带着侦察股长刘凯和几个昨夜在江边活动的侦察员,沿着雪地向江边行进。他们穿着白色的伪装衣,当敌机飞过,他们也未停止行进。在炮兵观察所,李刚从炮对镜里看见一层一层的小山峦,往前是被烧毁的新岱村庄,往西是午戍滩,再往西去便是沙尾川,这是翼团攻击几百公尺正面的江北地带,再向前去就是宽阔的弯弯曲曲的临津江,过江后是悬崖,这就是敌人防线的前沿,通过前沿便是丘陵地带。他想:如果没有战争的话,村庄一定冒着早晨的炊烟,孩子们在江面上滑着冰,玩着雪球,可是现在却像无人区一样,房子被炮弹打着火了,没有人烟了,到处都是黑色的弹坑。
    “敬礼!”炮兵参谋曹鸿如出现在李刚身旁,他拿着几份用各种颜色标好的图样,是准备向李刚团长汇报的。
    刘凯展开了一份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李刚对他说:
    “你先报告一下江水和江北一带情况。”
    “是这样,团长。土井渡江点已封冻,冰上可容步兵通行,炮车还不能过,因冰太薄。”
    “你再讲讲新岱和沙尾川的情况。”
    “新岱渡江点左面200公尺处已封冻,新岱对面水深1.2公尺,流速比较急……”
    “水深1.2公尺确实吗?”李刚打断了刘凯的话问道。
    “确实。”刘凯接着说:“昨晚3个侦察员偷偷地渡过去一次,在退回时被敌人发觉,还射击了一阵子。他指着站在一旁的3个侦察员,其中有一个姓陈,他们以侦察员证实某件事情的眼睛向李刚望了一望。刘凯最后说:“江北岸敌人布有地雷,还比较多,三个晚上的活动,侦察员伤亡4人。”
    “你讲吧!”李刚对曹鸿如说。
    “根据最近的观察,敌人还在加修工事。已经发现南岸下坡有一道铁刺网,铁刺网外10公尺处,可能埋有地雷,已发现有4个暗火点,以及江岸上比较明显的火力点。”曹鸿如说着指给李刚看岸上的阿特密村庄,然后画了一个圈,表示村庄的周围。他把一份写生图展开来说:“这一带疑点很多,图上画着问号的是尚未证实的零星火力点,画有句号的是已证实的火力点。”
    “阿特密东南方150公尺处已证实是敌人的一个山炮连阵地。”正在转动着测远机的观测手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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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1.2010 15:28:14 | 只看该作者
“曹参谋,你继续说。”李刚眼睛望着写生图说。
    “敌人最近在沙尾川活动很积极。”曹鸿如指向西方:“整天挖着什么,已挖成的有三道战壕。”
    李刚把炮对镜的镜头转向了那个方向,看见蠢笨的敌人用麻袋堆起的工事,士兵们正在从卡车上卸着什么东西。
    当汪洋师长向我汇报李刚谈的这些情况后,我想:是的,沙尾川是敌人很注意的一个突出的江湾地带。据说,朝鲜人民军反击时,坦克是从这里突破的。这个江湾是包括在三四七团攻击的正面。新岱是凹向敌人的一个湾子。登陆后的就是陡崖,只有两条道可通往村庄,是敌人不注意的地方。按战术原则说,应该从突出的沙尾川攻击,但在没有坦克掩护的条件下,从新岱攻击是有利的。
    我对汪洋、李刚这些师团指挥员说过:你们想想吧,江对岸是敌人守着的防线,地雷区,水深没腰的临津江。登岸后是陡崖,又是地雷,铁刺网,地堡构成的火墙。阿特密村庄,丘陵地带的火力点,高山上的纵深防线……而我们的步兵要从这些火网里打开一个缺口钻进去,而后要撕开个口子。怎样打开这个缺口?又怎样钻进去撕开这个口子呢?
    李刚和汪洋一样,是头脑清醒、善于思考问题的军事指挥员。当时,他命令道:
    “曹参谋,你们今晚搬两门迫击炮,在沙尾川做好阵地,明天敌人仍这样活动,就命令射击。”
    “就在今晚上吗?”
    “是的,就在今晚上。但你必须明确告诉炮手们:不要多打炮弹,不要完全限制了敌人的活动。你懂得我们的意思吗?”
    李刚发现曹鸿如的脸上出现了疑问的神色,于是加重语气说:
    “曹参谋,你不懂吗?就是用炮弹告诉敌人:我们准备从沙尾川攻击!也是这样告诉他们:你们好好地在那里挖吧!志愿军的炮弹是允许你们在那儿做工事的。”
    曹鸿如会意地笑了:“团长,我懂了,我会这样做的。”
    “这里依然要保持肃静,白天不许人活动。你们继续工作,没有弄清的、新发现的,统统记录下来,明天送一份报告到团司令部去。”然后,他又对侦察股长说:
    “刘凯,你们今晚必须将江北岸的地雷区确实查清,准备配属两个工兵排在两个晚上把对岸的地雷全部搞掉!”
    “是,团长。”刘凯兴奋起来了。
    暗淡的月光下,身着白色伪装的工兵战士们分布在宽阔的江边。他们没有地雷探测器,也没有地雷搜索针。每个人手里拿着的是有弹性的木杆,发现了地雷,立即卧倒,然后顺着铜丝去寻找地雷的位置。找到了地雷的战士就蹲下来,起地雷了。他们嘴里叼着针和细铁丝,把地雷发火杆周围的铜丝剪断,缠着保险针,然后再把雷管轻轻地、慢慢地取出来。最后,用小镐把地雷起出来……
    这一切,都是在我们用机枪掩护之下进行的。
    李刚带着警卫员向江边走去。江边上,工兵正在分组起雷。当他们发现有人过来,便作出不要过来的手势。李刚他们就停在那里看着工兵战士们熟练的动作。他们顺着一个什么东西慢慢地爬过去,好像没有找着的样子,又顺着什么东西向另一个地方爬去,停下来,在一个什么东西上绕着圈,不一会儿,有人拿着什么东西走上了山坡……
    山坡那里堆了不少起出来的地雷,有一个战士在那里看管。
    第二天,汪洋他们到芦谷里勘察地形,黄昏时分,三四六团警戒分队四连与伪军十二团搜索队发生了战斗。敌搜索队长带领17个队员,化装成朝鲜老百姓,拂晓前偷偷摸摸地渡江,到三四六团集结地区侦察。他们沿着小公路到斗日场、石墙地区,下午4时太阳快要落山时又返回到石湖过江地点。四连指战员发现敌人后,当即以火力封锁了江边,两个排从两翼包围了敌人,击毙敌搜索队长等7人,俘虏3人,其余人员拼命向渡江点跑去。这些家伙到了江边,江南岸的敌人以为是志愿军小分队过江,就用机枪猛烈地射击,封锁了渡江点。挨打的敌人大喊大叫,骂他们自己打自己人……这场小小的战斗,从敌搜索队长身上搜出了一份侦察计划图。汪洋他们看到:图上标明系伪十二团搜索队与十一团伪六师的分界线。从而了解到石湖、土井地段的江面结冰,人员能够通过的重要情况。汪洋叫作战科长马上向我们军和韩先楚指挥所报告:修正敌情通报中伪一师从临津江口到马浦里的宽大防系正面,其右翼还有美二十五师在汶山及以西地区。
    突破口究竟选在哪里?这个问题,几天来一直在汪洋这个很有战术思想的师长的头脑里萦绕着,终于在第三天得出了答案。这天,他带着两个并肩突破的团长吴宝光和李刚在芦谷里西山100高地上勘察。这是个地图上没有注明标高的山头,距离江边800公尺,有一条人民军修的堑壕。他们开始观察起来:沙尾川向东是戍戊滩,再往南是新岱、土井。据派出的侦察员回来报告:这一带非常险要,多是断崖,要爬上去十分困难。向南约四五华里就是147高地和192高地。
    汪洋先用手指着戍滩浦至新岱间的江湾处说:“三四七团的突破口就选在这里!”他然后又用手指着石湖以西土井的江湾处说:“三四六团就从这里突破!”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望去,从地形上看,江湾处均呈凹字形,口子向着敌人方向,这里的水流较缓,江面冰层冻得较厚,徒步过江有利。敌人在江湾的两侧配置交叉火力,估计我们不会从这里突破。
    “正因为敌人对这里有所疏忽,我们就要出敌不意,攻其不备,出奇制胜。”汪洋对大家说。
    “这里受敌人交叉火力封锁,我们用炮火坚决压制嘛!”张峰补充道。
    后来,我们军里几个领导同志又对这个突破口进行了反复勘察和讨论。谭友林副军长提出了一些疑点,我说:
    “突破口为什么选在这里?正如孙子兵法所说:凡是打仗,都是用正兵迎战,以奇兵取胜。善于出奇兵的,像天地那样无边无际,像江河那样源源不断。善于指挥打仗的人,造成的气势是险峻的,行动的节奏是短促的……”
    “老吴讲得很有道理。过去,我们打国民党军队就是出奇制胜的,今天我们同美国军队、南朝鲜军队作战,也要出奇制胜嘛!”徐斌洲政委说。
    接着,我又讲述了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关系。这样,我们军党委几个同志对突破口选在这个江湾的深水处形成了共识。
    李刚带着警卫员向担任渡江尖刀连的五连走去。走在铺满积雪的山沟,冷风吹得他的眼睛流泪。他到了五连,连部在一片树林里,靠树立放着一块木板,木板上钉着一份攻击要图,旁边一个大沙盘。沙盘上摆着绿色的带子是临津江,火柴盒是房子,红色线是公路,纸烟盒糊成的圆圆的东西是地堡,地雷铜丝是铁丝网,染成黑色的苞米是敌人埋设的地雷。另外,旁边放着一小碗黄豆,就是要冲锋的战士,还有红纸剪成的箭头,蓝色的防导圈……
    连长见李刚来了,中断他对战士们的讲解,向李刚报告:
    “团长,我们连正在召开作战会议。”
    “好!你继续讲吧,我来听听你们的意见。”
    连长指着木板上的攻击图继续讲着。李刚看了看战士们脸上和往常一样,只有战斗前所特有的那种兴奋而紧张的表情。等连长讲完,李刚问一排长:
    “你说,一排长。你看到攻击讯号以后怎么办?”
    “我命令排雷组迅速过江,排除对岸的地雷。爆破组接着去爆破敌人的铁丝网。万一失利,我便命令预备组去继续完成任务。”一排长的眼睛一直瞅着沙盘上的绿色带子。
    “我补充。”一个战斗小组长抢着说:“我们第一组迅速渡江,排除对岸的地雷,这点我同意。但后边的爆破组,尤其是冲锋枪手必须与我们有个距离。我们使用拉雷杆如果出了岔子,我便带着两个组员蹚过地雷区,要伤亡就是我们3个人。这样,就给爆破组打开一条通路。”
    为了使大家进一步认识渡江的困难,李刚又提出一个问题让大家争论:“你们现在渡江时已伤亡了两个人,刚登岸就遭敌人三方面的反击,显然你们力量薄弱了。怎么办?是退下来吗?”
    “我讲。”三班一个战斗小组长说:“绝对不能退下来,要以所有的力量进行反冲锋。”
    “我讲。”五班副班长说:“退是不能退的,应该赶快要后续部队跟上来。”
    “当然后续部队有人指挥,他不是看着你一个班在哪里作战。或许在渡江的时候,他们就会抢到你的前边去。但此刻问的是你。”李刚说着看见五班副班长的脸红了,别人不同意他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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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1.2010 15:29:44 | 只看该作者
“我来讲。”副连长刘宝玉说:“我说应该迅速抢占前边的土坎,机关枪架到这里来。命令战士卧倒射击。机关枪扫射主要的一路,求得在这里打下立足点。哪怕我们剩下一个人,也要巩固住已得到的阵地……”
    李刚看大家讨论得很热烈,他听到大家的发言只有一个中心——打过江去,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当汪洋师长和石瑛政委向我报告在这次战役中临时指定杜博为师炮兵主任的时候,我便想起了炮兵的问题。
    西线突破临津江作战的3个主力军三十八、三十九军和四十军,和在国内解放战争时期打锦州、打沈阳、打天津一样,我们3个军又是并肩发起进攻,各配属志愿军两个炮兵团。配属我们三十九军的是炮一师第二十六团(榴炮、野炮)和第四十五团。这两个炮兵团当时还在平康、江东地区集结。志司命令他们:务必于本月29日夜赶到临津江北岸第一一六师集结地区参加战斗。朝鲜的冬季,气温达到零下20度,风雪交加,道路被大雪封闭,公路桥梁早已被美军飞机炸毁。骡马炮兵行军比步兵艰苦困难,只能在夜间爬山赶路,天亮前就要做好隐蔽和伪装。
    一一六师在接受突破临津江的主攻任务后,从电报上得知了配属的炮兵不能及早赶来进行进攻准备。汪洋师长和石瑛政委叫杜博带领的山炮营为配属的两个炮兵团预先做好射击阵地和射击计划。杜博成了一个大忙人,他指定炮兵参谋徐惠民和陈振民带领山炮营指挥排在选择的阵地上,将两个炮兵团和各炮兵连的阵地标定好,对营、连观察所也作了标记。他指挥两个步兵团派出的部队为两个炮兵团修造了两条进出道路,指挥师警卫连在100高地上修建了两个炮兵指挥所。他组织司令部肖参谋、山炮营测图员谢涛在现地绘出了一一六师进攻正面、纵深的全景图,组织山炮营做出了全师炮兵的射击计划表和概略射击诸元,把伪一师防御阵地从西向东、由临津东到192高地和147高地一线逐一进行了编号,作为步、炮协同动作的统一目标……
    炮兵二十六团和炮兵四十五团派出的先遣指挥人员一到达,马上由杜博在现地介绍了敌我情况,迅速到预定阵地上进行具体计划的制订。接着,这两个炮兵团经过3个夜间的急行军,到达了一一六师进攻出发阵地西北的禹勤里、间村、梧村、东中里,他们看到一一六师为他们做了上述进攻前的大量准备工作,非常高兴,甄秉信团长和杨文溪副参谋长握着杜博的手说:
    “感谢一一六师老大哥部队为我们做了这么多工作。”
    “不用谢,我们是老战友嘛!”杜博连连摆着手说。
    “杜博同志,你就大胆地指挥吧!我们一定执行师的火力计划和协同动作,保证完成任务。”蒋有全和甄秉信两位炮兵团长都这样说。原来,这两位炮兵团长是杜博在延安炮校6队学习时的队长。
    为了更有效地摧毁敌人炮兵火力点和地堡工事,火炮必须配置在离江对岸很近的高地上,便于直接瞄准,实施300公尺至700公尺的近射击。但怎样才能在夜间把大炮拉上山而不让敌人发觉呢?杜博组织由三四七团和三四六团派出的一个连队,专为炮兵修了两条3.5公里的道路,这两条道路由平地通向高山。接着,在远离炮兵预设阵地几百公尺以外,组织人打枪、打炮,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而且盖住了吆喝声和马蹄声。当炮车接近阵地时,把骡马卸下来,改为人拉肩扛。硬是把一门又一门大炮推上了高山,进入炮位。
    在一一六师全师转入地下隐蔽的前夜,我和徐斌洲政委、谭友林副军长、李雪三副政委、沈启贤参谋长以及左勇作战科长分乘两辆吉普车,从军指挥所所在地石隅里山沟向临津江北岸驶去。我们沿着一条小公路向前行驶,小车司机只敢打开小灯,经过斗日场、要玉洞开进了芦谷里西北的一个山沟,车停了下来。我们由一名参谋带路走进了一一六师前指100高地北山沟的3间草房子。房子里连桌子、凳子也没有,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稻草上面展开一大张10万分之一的一一六师突破临津江的作战地图……
    汪洋师长、石瑛政委他们已经坐在稻草地上在等我们。我们这些人一到,他们站起来。我们互相握手、问好,屋子里立刻热闹起来了。
    汪洋一只手拿着蜡烛,一只手指着地图上的各种标记,详细地向我们汇报全师突破临津江的战斗准备。
    石瑛汇报了部队经过政治动员后空前高昂的求战情绪。我们便提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突破口上哪几个连队当尖刀?”
    汪洋用手在地图上指着临津江北岸的新岱至土井间的5公里地段说:
    “全师两个突破口由4个尖刀连担任,这4个连都是全师很有名、战斗力很强的连队。他们是三四六团的先锋连和常胜连、三四七团的钢铁连、步兵第五连。”
    “好!这4个英雄连队在一条战线上并肩突破,在我军历史上是头一次。真可谓各显神通、看谁最强的群英会。谁最先突破,谁就能获得‘突破临津江英雄连’的光荣称号嘛!”我高兴地说。
    “这4个连队的战斗情绪都很高涨,互相挑战,尤其是向钢铁连挑战。”石瑛补充说。
    “全师进入进攻出发阵地的准备工作如何?”
    “我们在宽2公里纵深2.5公里的正面,在距敌人150公尺到2500公尺的进攻出发阵地上,利用小丘陵山包、小灌木林、4条小河沟渠和无数雨裂沟构筑了可容纳7个步兵营的316个简易掩蔽部,18个团、营指挥所可容纳200至300多名指挥机关人员,3000多公尺的堑壕和交通壕(壕的侧壁每一公尺挖一个防炮洞),50个弹药器材储备室,30多个掘开式的炮兵发射阵地,50多个带有掩盖的炮兵发射阵地。还有若干个伤员掩蔽部可容纳400至500人。”汪洋回答说。
    “渡江作战准备得怎么样?”
    “这些天,部队上上下下开展了提困难、想办法的活动,搞得热火朝天。全师准备和自制了大量的渡江应用器材。第一梯队团自制了攀登陡壁用的梯子24个,每个5至10公尺。陡涉分队每人用雨布缝制了防水袜子一双,每人打草鞋一至两双、鞋码子一副,以便走冰和踏雪防滑,增加行进速度。此外,还准备了大批门板和稻糠,以填补敌炮火破坏的江面冰层和防滑用……”石瑛回答说。
    “武器准备和弹药准备怎样?”
    “师后勤筹措了20万斤粮秣,除平时食用外,保障战斗时每人带了三天干粮和一天粮食。军械部门为野炮、指挥炮补充了1.5个基数的炮弹(每个基数30发),山炮、步兵炮、迫击炮补齐2个基数的弹药(每个基数30发),轻重机枪补齐1.5至2个基数(重机枪每个基数2500发子弹,轻机枪每个基数6500发子弹),冲锋枪1.5个基数(每个基数150发子弹),步枪一个基数(100发子弹),手榴弹每人3至5枚。后勤医院补齐了大批急救药品和器材,担架队修制了大量的担架和简易担架……”汪洋回答说。
    “炮火准备和步枪协同搞得怎样?”
    “师、团炮兵群的115门火炮分布是这样:三四七团炮兵群(第一线炮兵):炮兵26团2营(野炮)、师山炮营三连、92步兵炮连、化学迫击炮连,编成直接瞄准射击群,共27门炮。三四六团炮兵群(第一线炮兵):炮兵四十五团一营(野炮)、师山炮营一连、92步兵炮连、化学迫击炮连,编成直接瞄准射击炮群,共23门炮。师炮兵群(第二线炮兵):炮二十六团二营(野炮),炮四十五团二、三营,师山炮营美式山炮连组成。实施全师进攻正面、纵深支援,压制敌人炮兵……”杜博回答说。
    我指着地图上标向东豆川的红色箭头,对汪洋、石瑛他们说:
    “我们军全线突破后,必须进行不断分割、穿插,才能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第二梯队一一七师担任了这个任务,三五○团就跟在你们左翼三四六团后面过江。”
    我们这一连串的问话,汪洋和石瑛他们对答如流,都讲得有根有据。看来,一一六师突破前的一切工作准备得相当周密、细致。战争是一件极其复杂而精细的工作,它包括众多的人,各种技术准备,它还包括气象和地形,战争又是一部庞大而复杂的机器,它从始至终都在按照科学的原理,经过人的操作和要求不停顿地运转着。作为指挥员特别是高级指挥员,必须掌握多种门类的科学,特别是军事科学,经过精确计算和巧妙运用,才能赢得战争的胜利。
    “杜博同志,你陪同军里沈参谋长到100高地,汇报情况吧!”汪洋这样说。
    “好!请沈参谋长走吧。”杜博说。
    沈启贤、杜博,还有军作战科的刘奇炎参谋他们一同爬上了100高地。杜博用手指着黑压压的江南岸敌人阵地说:
    “这是南朝鲜军十一团、十二团阵地的结合部。”
    说完,杜博详细地介绍了敌人阵地编成和火力配合,以及28日上午新增加到三四七团突破口上的57防坦克炮连……
    只见,敌人阵地上闪闪发出火光,成为明显的方位物。杜博继续说:
    “协助右翼进攻的三四七团指挥是师参谋长薛剑强,他主张把所有的火炮编上号码,同时也把敌人以明火力点和暗火力点以及所有的射击目标都编上号码,炮火准备时挨号进行射击,以保证彻底摧毁敌人的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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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1.2010 15:30:39 | 只看该作者
沈启贤听了这些汇报和介绍,非常高兴地说:
    “杜博同志,你很了解敌情,讲得很细。我都清楚了,我们一同下山去吧。”
    他们回到山下的草屋里,沈启贤坐在我身旁,小声地向我讲述他看到的敌人阵地情形。这时,一一六师的同志们对我们说:
    “拂晓前,敌人的榴弹炮又要封锁公路交叉口、山口了。军首长快回去吧!”
    我们临上车时,我紧紧地握着汪洋和石瑛的手说:
    “你们师这次单独突破,又是白天隐蔽了一整天,一定要搞好伪装,搞好炮火急袭和协同,到时候一鼓作气地打过江去,打垮伪一师!”
    “军长,你就放心吧!”汪洋和石瑛一直送我们坐上吉普车,一再这样说。
    离突破临津江的总攻时间只有两天了。
    这天下午一点钟左右,突然从斗日场方向传来敌机投弹、扫射的声音,在那条山沟里一闪一闪的火光里升起一股股黑烟。我立刻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就对左勇说:
    “左勇,赶快问问一一六师,他们那里什么地方被空袭了?”
    左勇把电话摇到了一一六师作战室:
    “喂!刚才敌机轰炸,你们哪个单位被炸?”
    “现在还不清楚,待了解确定后再向军里报告。”
    过了不久,我才得到不愿意得到的报告:配属一一六师的炮兵第二十六团由于急于向临津江赶路,部队十分疲劳,拂晓前没有加强伪装,干部检查不严,被敌机轰炸。这个团的第三营11门日式榴弹炮只剩下1门可以使用……真糟糕!大战之前,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件叫人伤脑筋的事故。
    原来,汪洋师长正在组织步兵团长和炮兵团长在100高地上组织步炮协同的时候,突然从汉城方向飞来12架美国B-24型轰炸机,经过他们的头顶,在斗日场间村的东西山沟的上空盘旋了一周,就传来了轰炸和扫射的声音。敌机轰炸和扫射了一个小时才飞走。大家这时候非常紧张,都担心自己的炮兵阵地被炸。汪洋问炮兵第四十五团副团长杜恒荣:
    “是不是你们团的火炮被轰?”
    “不是。我团的位置在石墙山沟里,方向不对。”
    “甄团长,会不会是你们团呢?”汪洋又问炮兵第二十六团的甄团长。
    “不会吧?我们的炮已经隐蔽在山沟里了。”
    杜博在一旁说了一句:
    “甄团长,看来敌机轰炸位置好像就在你们团的待蔽地区。”
    指挥所开始沉默起来。大家都在等待着一个最好不是自己阵地被炸的消息。可是,恰恰相反,电话里传来的正是杜博分析的那样的报告:炮兵二十六团被炸,第三营损失11门火炮,只剩下l门炮了,其余不能参加战斗了。
    从师长、政委到每一个参谋人员谁也不说一句话。但是,谁都在想着一个可怕的问题:压制马智里敌人炮兵的这个我方炮兵二十六团第三营,在还没有向敌人开炮之前就被打掉了,关键时刻计划眼看要落空。
    “怎么办?大家想想办法。”汪洋着急地向在场的人提出了问题。
    “我看启用山炮营美式山炮连担任压制敌炮的任务,剩下来的那门榴弹炮把全营的炮弹都发射出去。”杜博这样提议。
    我又接到一一六师的报告,炮兵第二十六团和第四十五团又接连被敌机轰炸,加上他们开进路上火炮也有损坏。于是,我们不得不向韩副司令员和志司报告火炮受损情况并建议攻击时间延迟半小时。
    这是我们军甚至全军战史上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1950年12月30日夜间,一一六师所有部队包括配属的炮兵,整整地忙了一夜。7个步兵营、6个山炮营和野炮营、8个团属炮兵连计7500人、155门火炮和500匹骡马,一夜之间全部转入地下。第二天拂晓前,各团司令部的参谋人员进行了检查,密密层层的交通壕已全部用冰块和积雪伪装,连阵地上的电话线都伪装起来了;炮车进入阵地的车辙也用雪掩埋起来了。
    从现在起,我在军指挥所里时时刻刻都在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
    在这横宽1500公尺、纵深2500公尺的攻击发出阵地上,摆上这么多兵力和武器装备,必须熬过31日这个白天,绝对不能暴露一人一马,一枪一炮,绝对不能让敌人发现或察觉,这的确是很不容易的,也是极其令人担心的。我打电话给一一六师汪洋师长:
    “谁要暴露目标,不论干部战士一律执行战场最高纪律。这是死命令,务必要每个人都知道。”
    “请军长放心,为了胜利,我们全师指战员必须忍耐一切,坚决执行地面上不露一人一物的命令。汪洋一字一句地说着,这既是他这个师长的保证,又是全师同志的保证。
    我之所以这样严厉命令部队,是因为一旦被敌人发现,不仅部队会遭到不可收拾的损失,而且使整个战役计划因此而被破坏。
    接着,军指挥所不断接到一一六师的报告:
    三四七团为了不让地面上的寂静引起敌人的怀疑,他们早已布置好的那两挺机枪,时而单调地弹着钢琴,一切好像都和往常一样。
    到了30日夜24时,全师部队进入各自的进攻出发阵地完毕。
    一一六师全部人马车炮转入地下后,虽然部队各方面都隐蔽得很好,但我的精神仍然非常紧张,心里总感觉一种极大的不安。每当临津江南岸的敌人来回走动对北岸进行瞭望和观察的时候,每当敌人的飞机绕着临津江低飞盘旋的时候,我的心就更加不安起来,总是叫作战科长左勇或者党委秘书孙祥华打电话询问部队的隐蔽情况。我不断地亲自给各师打电话说:
    “天气的确很冷,任何人不准爬出来乱跳乱动,为了突破,为了胜利,再大的困难,我们也必须忍耐,忍耐,再忍耐……”
    早晨8时左右,在三四七团阵地的上空,出现了一架敌人的炮兵侦察机。这种飞机形状像个大蜻蜓,肚子和两翼都很长。它飞得很慢,可以直角拐弯。它发出一种低哑而细长的怪声,虽然不投弹扫射,但战士们很讨厌它,给它起了外号叫“小寡妇”。
    “小寡妇”在天空飞行了20多分钟,忽东忽西,但总不离开三四七团阵地的上空。这个情况反映到军指挥所,我马上打电话告诉一一六师师长:
    “汪洋,你问问李刚从这里攻击吗?还有,敌人的指挥官识破了我们的突破计划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再糟糕也没有了。不过,老吴,我看不会是这样的。”徐斌洲在一旁插言道。
    这天中午时分,警卫员从外面跑进军指挥所的掩蔽部,兴奋地向我报告:
    “军长,下雪了。”
    我披上白布伪装走出去一看,一场大雪纷纷扬扬。我举望远镜观察前方,只见白色茫茫的大地,似沉睡又似起舞,我抑制不住内心的高兴,大声喊道:
    “老谭,你快出来看看,好一场大雪,真乃天助我也。”
    谭友林走出来,和我并肩站在一起仰望着天空。飘落而下的雪花,掉在我们的脸上立刻融化了。他笑着对我说:
    “军长,你这着棋不错呀,够美国人喝一壶的。”
    “这桌好酒菜,是你和我共同请的客嘛!”
    “军长,你看。大雪把所有的阵地披上了新伪装。”谭友林用手指着一一六师潜伏的阵地。
    我们谈了一会儿,便回到掩蔽部。我拿起电话耳机询问各师特别是一一六师的准备情况:
    “军长,一切都准好了,你有什么指示?”
    汪洋在电话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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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楼主| 发表于 18.1.2010 15:31:15 | 只看该作者
“这场大雪对我们极为有利。大雪过后气温必定下降,告诉部队注意防冻,尤其是4个尖刀连,不准冻坏一个人。”我向汪洋讲完了,又把一一六师和一一七师的电话也接通了。我向王良太和张竭诚这两个师长也这样嘱咐着。
    打完了电话,我对谭友林副军长说:
    “老谭,你和徐政委在这里坐镇,我到一一六师去。”
    “军长,还是我去吧!你和徐政委在军里坐镇,听我这一回。”
    “好。就听你的,随时联系。”
    谭友林带着警卫员就到已经全部转入地下的一一六师去了。
    我十分关注一一五师三四四团在高浪浦里掩护一一六师部队。这一天,从拂晓开始,敌人向他阵地上打过来一批又一批的炮弹,特别是三四四团六连在九野山上,为了吸引敌人,必须在那里挨一天的炮弹。他们为了全局的胜利,作出了局部的牺牲,这种精神十分可贵。
    这一天,我给一一五师王良太师长打电话说:
    “敌人已经中了我们的计!你们继续牵制住敌人。在一一六师发起进攻之前,不要使敌人有丝毫察觉。”
    “军长放心,我已告诉三四四团的同志们,伤亡再大也是值得的。”王良太这样回答着。
    公元1950年12月31日,是20世纪上半叶的最后一天。1951年元旦,是我们入朝作战以来的第一个新年。凡是亲身经历了这一天突破三八线前前后后的人,都永远不会忘记这振奋人心的日子。
    当时针指向下午4时20多分的时候,指挥所所有的人都忙碌起来了。我和3个师的师长对表,电话铃声不停顿地响着,无线电细长的无线杆颤动着。观察员的眼睛眨都不眨地望着漆黑的夜空……
    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这些高级指挥员是比一般人更受着时间的折磨。一个团长的脑子里装着数千人的生命,一个师长的脑子里装着一万多人的生命,而我的脑子里则是几万人的生命。当然,还有祖国人民和朝鲜人民的期望,亚洲和世界的和平。
    “几点几分了?”
    “下午4点30分。”
    本来,我和政委徐斌洲两个人戴的是最准确的名牌表。可这时候,我们两人不是他就是我,总怕自己的表突然停摆了,或者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只有问一问对方,再看看自己的表,心里才踏实多了。
   
    正当祖国人民欢度1950年除夕和1951年元旦之际,我们的大炮在朝鲜三八线上怒吼了!隆隆的炮声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开了夜空长久的寂静,震开了人们渴望的心。
    隆隆的炮声向全世界宣告: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并肩突破三八线了!
    一一六师配属的志愿军两个炮兵团和师属炮兵发射的炮弹,在临津江的上空形成无数的火舌,飞向江南岸的敌人地堡、火力点和防坦克炮这些目标。沙石、砖瓦、木料、土块被掀起抛向高空,白色、黄色、黑色的烟柱在突破口上空升起,闪出一片片耀眼的光亮。
    10分钟,我们的炮兵把第一批目标大部摧毁,敌人4门五七战防炮被打成废品,炮身倾斜,炮架躺在地上。
    从16时50分开始,我们的直瞄炮打第二批目标,与此同时,团迫击炮弹密集地在三四六团和三四七团两个团突破口袋形地段上爆炸,在敌人地雷区、铁丝网中开出长40公尺、宽6至10公尺的两条步兵冲击通路。
    迫击炮打中了地雷,夜空中升起一个个圆圆的黑圈。师炮兵群开始对马智地区敌人阵地进行压制射击,对192高地和147高地进行第一次集中射击。
    炮火准备进行到17时整,在20分钟的破坏射击中,摧毁了敌人地堡、火力点40余个,歼灭美军一个黑人防坦克炮兵连,炮弹命中率80%……
    17时零分,100高地上发出3发照明弹,3分钟的急袭射击开始了,全师所有炮兵对准左翼和右翼两个团的突破口集中射击。巨大的烟柱上升30公尺高,爆炸声分不出个来,也分不清是哪种炮弹的声音。
    大家从望远镜里看到,江南岸的敌人阵地里,所有的人员和火器全被我们的炮弹压制住了。敌人一声不吭,一枪一炮也打不出来了……
    17时3分,100高地发出5发照明弹,同时两挺重机枪连续向空中发射出200发红色的曳光弹。
    这是步兵开始冲击的双重信号!
    在土井和新岱两个突破地段上,左翼三四六团和右翼三四七团两个突击营4个尖刀连同时吹起了急促的响亮的冲锋号。
    在担任主攻任务的一一六师指挥所里,汪洋师长、石瑛政委已经几夜没有睡好觉了。刚才,汪洋接到张峰副师长从左翼突破口的三四六团指挥所里打来的电话。
    “师长,炮兵这次打的就像在国内打义县、打锦州那样,打得又狠又准,给步兵开辟了冲击的通路。”
    “好呀!现在离步兵冲击时间只有3分钟了,你们做好准备!”汪洋说。
    汪洋又把电话打到了从右翼爆破的三四七团指挥所,一听是李刚团长熟悉的声音,就问:
    “你们团突破口的通路开辟了没有?”
    “步兵战士都在为炮兵打得准叫好,我团突破口上的敌人工事大部被摧毁,我已命一线部队向江边运动……”李刚说。
    在左翼,三四六团常胜连三班扫雷组长张财书带着他的组员们,每个人扛着一丈多长的扫雷杆子,顺着交通沟迅猛地往前奔跑。
    突击队的同志们早就憋不住劲儿了,一边整理着装具和武器,一边眺望着对岸的火光。他们一见扫雷组上来了,都嚷着:
    “快躲开道,开路先锋来了!”
    大家伙纷纷给扫雷组让开道。一个胖乎乎的战士拍着张财书的肩膀说:
    “伙计,扫得干干净净的,江那边我们全包啦!”
    张财书他们哪顾得回答,一口气跳下了山坡,江对岸的敌人机枪子弹,密密麻麻地迎头朝他们射来。他们几乎是从红的绿的曳光弹的缝里穿过七八十公尺的开阔地,跑到洼地上伏下身来。最前面的张财书定下神,探出头向前望去,沙滩上一片白雪茫茫,没有一个脚印,这就是敌人的雷区了。要是过去,这样一大片地雷,早在一两天以前就干掉了它。可是今天不行,今天的情况不允许预先干掉。因为,那样做就会暴露整个作战意图,破坏了部队渡江战斗的计划,让狡猾的敌人挣脱跑掉。
    现在,张财书伏在这里,趁着我们炮火急袭的时候,在短短的20分钟内把地雷拉响,给冲击部队扫清障碍,开辟前进的道路,保障突然冲过江去歼灭敌人。他深深地懂得担负这个任务非常艰巨,十分危险,但是为了整个战役的胜利,就是受伤甚至牺牲,也是很值得的。
    在张财书仔细观察着雷区的时候,赵振海和金玉山拖着扫雷杆,呼哧呼哧地跟上来了。张财书对着他俩的耳朵大声说:
    “我先上去。要是我挂花了,你们继续完成任务!”
    “班长,你……”
    “听命令,好好隐蔽!”
    张财书说完,拖着扫雷杆向前爬去。敌人可能发觉我们了。轻重机枪子弹密集地噗噗地落在他的身前身后。他按照预先观察好的目标,沉着地爬到一个小凹地前面,把勾雷杆伸出去,对准那根接连地雷的钢丝,猛一扭,前边立刻闪起几团火光,一群地雷爆炸了,顿时,沙石滚滚,气浪把他掀起老高,硝烟火花味呛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紧闭住双眼和嘴,屏住气。等到烟雾一散时,他拿起杆子一看,糟糕!勾雷杆子炸成了两截子。没有它怎么能继续完成任务呢?
    他赶紧趁着爆炸的余烟,飞快地跑回了洼地。更糟糕的事情出现在眼前:赵振海正在那里抱着金玉山呼唤他的名字。
    “赵振海!金玉山怎么啦?”
    “班长,他被敌人的机枪子弹打牺牲了。”
    张财书来不及再说什么,抄起另一根扫雷杆子就往回跑,到了第二个雷群地点,他匍匐着靠近它。随着杆子前头的铁钩触动,一串一串地雷又跟着猛吼起来了。这回他不等它爆炸完,紧接着扑向第三个雷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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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楼主| 发表于 18.1.2010 15:32:32 | 只看该作者
没有想到,当他爬到沙滩时,第二根杆子又被炸断。他又气又急,刚要转回身再返回洼地,赵振海上来了。敌人机枪的曳光弹围着他乱转,他迅速地靠近了张财书,把又一根勾雷杆递过去说:
    “班长,这是最后一根了,你要当心啊!”
    “赵振海,你快隐蔽!”
    张财书接过杆子小心翼翼地向前伸去,心里不住地默念着:
    “我的宝贝杆子啊!现在就靠你完成任务了!”
    轰!轰!轰!轰!张财书接连着触响了两串地雷,这次爆炸得这么近,几乎就在他身旁,黄色夹着黑色的烟雾遮住了天。他觉得像陷进了地底下一样,一会儿又像腾在空中,被暴怒的火药掀起的黑土地,像倒塌了墙一般朝他身上挤压下来。他拼命地挣扎着,但右手和左腿已经使不上劲了,脑袋涨得无边的大,嗓子眼里直冒火。
    他意识到自己挂了花,但他还记着勾雷杆,便伸出左手去摸寻着,等到拿到手里一看,身上顿时冒出了冷汗——坏了,跟上两次一样,只剩下不到一尺长的木棍了。他一急,不知从哪儿来的那股子力气,掀掉了身上压着的土块,向前爬行了几步,大声喊道:
    “赵振海!你在哪儿?赵振海……”
    没有人回答。
    他用尽全身力气爬着寻找赵振海,他不愿看到的情景出现:在一堆被火药烧焦的黑土下面,赵振海这位英雄的战友,只露着一个头。但他伏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塑造成为一个忠实的哨兵盖着伪装,聚精会神地监视着敌人。
    现在3个人的任务完全靠张财书一个人来完成了。
    我们的大炮更加猛烈地射向敌阵地,张财书听声音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急袭了。在炮火的闪光下,他看见靠近江边的最后一串地雷群,像蜘蛛网似的用钢丝连着,像狼眼一样隐隐闪光,只要拉响这一群地雷,通过江边的冲锋道路就完全打开了。
    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有武器了。他知道此刻后面整个冲击部队的同志们多少双眼睛都在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啊!他掂了掂手里那只剩下一尺来长的木棍,眼睛瞪着那闪亮的钢丝,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它把木棍子打过去。棍子荡起一道尘土,钢丝仍在那里闪亮,好像一根毒针刺进了他的眼睛。
    他回头一看,8颗红色信号弹和两排红色曳光弹交叉飞上天空。重机枪一齐咆哮起来。他想:“同志们在枪林弹雨中开始冲锋了,而我还没有完成所有的任务。那一根可恶的闪光的钢丝,就是它,不但把我拴在这里,一会儿,它还要夺去我多少战友的生命。部队停在江边,过不了江,整个突破三八线的战斗胜利要受到影响,我这个共产党员是怎么当的?”
    “同志们,冲啊!”喊声越来越近,好像一股气浪把张财书从地上推起来。“拉掉它!拉掉它!”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火光似的一闪,他猛地向前滚了几滚,用全身力量扑到那钢丝跟前,好像扼住了敌人的喉管那样狠狠地抓住了它,只听见轰轰一声巨响,他立刻被抛到半空中,接着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时,同志们都以为被我军授予“扫雷英雄”称号的张财书已经牺牲了。后来发现他静静地躺在祖国的一家医院的病床上。
    英雄张财书的勇敢从何而来?一次,他放哨见公路上被美国飞机打死了一对朝鲜夫妇和两岁小女孩,他一阵心酸,从尸体上拾起一条手巾掖在腰里。从此,他只要一见到这条手巾,就想起千千万万受苦受难的朝鲜人民。从他那英勇顽强的性格和伟大的英雄行动上,充分显示了他是一位具有高度政治觉悟和崇高思想的人民战士。
    四连三排是三四六团左路突击排,在通过敌人的地雷群的过程中,战士们实现了战前所下的保证:“保持常胜连荣誉,负伤也要爬过临津江,战死也要在192高地!”排长被地雷炸伤不下火线,坚持指挥。八班战士张双带伤用机枪掩护战友们冲锋。九班长褚光荣孤胆作战一人冲上山头打掉了敌人地堡……
    从西路土井子突破的三四六团常胜连,有一个战士叫沈中学,在许多次战斗中都表现得非常勇敢和顽强。当连队接受了在突破临津江中为我军打开一条道路掩护全军顺利前进的光荣任务后,班长问他:
    “小沈,你的决心怎样?已经下好了吧?”
    “早就下好了。只要我不牺牲,剩下一条胳膊一条腿,我也要打到192高地上去。”沈中学坚决地这样说。
    战斗开始就打得非常激烈,全连的同志们都勇气百倍,谁也不愿落在后面,前面的倒下去了,后面的就跟上去,轻伤的不下火线,重伤的也爬着向前。沈中学冲过突破口时,看见连长徐庚南和副连长熊昌美已经负伤躺在雪地里,仍然在向全连战士招呼着:
    “冲啊!不要叫敌人跑掉呀!”
    “同志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勇敢地向192高地冲啊!”
    奔跑中的沈中学手提一根爆破筒,望了望连长和副连长,脚步迈得更快了。此刻,他已把自己的生命置于度外,向着敌人的地堡冲去。谁知刚冲到江上,迎面就飞来一颗炮弹,轰隆一声响。他的头部便挂了花,不由自主地倒在冰上,但没有失去知觉。
    “你怎么样了?小沈。”班长连忙问道。
    “不要紧,我能坚持。班长,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要打到192高地上去。”沈中学一骨碌从冰上爬了起来。
    当他匍匐前进到敌人一个地堡跟前,刚要抱着爆破筒上去的时候,敌人慌乱地从地堡向后逃跑了。这时,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伤痛,捡起地上敌人扔掉的一挺轻机枪,跟着敌人屁股后面追上去。过了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到了最高的一个山头时,他又见到了班长和班里的战友们。大家看到他都很奇怪:沈中学明明负了伤,怎么又跟了上来呢?有的同志问他,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这是什么山?”
    “192高地到了!我们胜利了!”
    沈中学一听,向这个制高点周围看了看,心里得到了最大的欣慰。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伤口的剧烈疼痛,便立刻昏倒在地。当他苏醒过来后,在他流血的路上,大部队的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地追击着南逃的敌军……
    “同志们,冲啊!前面就是192高地,我们要争取立功去见毛主席!”
    三四六团一个连的战士们本来累得没有劲了,听指挥员这样一喊,一点也不觉得累了。一股劲儿跑到了192高地的山下。
    敌人还在山上顽抗,一连同志们正从正面往上攻,连的突击队从后面攻。山上一阵激烈的枪声、爆炸声后,敌人垮了。司号员李铁成跟在连长后面冲上山头,敌人正拼命地往山下滚。连长喊道:
    “司号员,快打信号弹!”
    “是。”李铁成掏出信号枪,朝天一指,一发红色的信号弹从枪口出去了,鲜红的火球飞得很高很亮。他跳起来高兴地叫喊:
    “同志们!我们占领192高地啦!”
    接着,两发信号弹又从他手里飞上了天空。他从怀里掏出热乎乎的号嘴——这是规定的临时联络音响,鼓足了劲,朝着营指挥所的方向吹了一阵占领阵地的号音。当他把营里答号声向连长报告后,连长立即命令:
    “同志们!追啊!”
    李铁成背着心爱的军号,紧跟在连长的后面,随着全连的队伍向逃跑的敌人追击。
    向192高地冲击的左翼突击团三四六团的勇士们,冲过了江面,一丈多高的冰崖像一堵城墙似的横在了他们的面前。
    另一个连虽然准备了两个梯子,可哪够用呢?于是,他们就搭起人梯来。战士卿显敏抱着机枪第一个踏着同志们的肩头爬上去,立刻把机枪一架就猛扫起来,掩护全排都上来以后,才继续向前发展。
    在一个小山跟前,他们消灭了敌人3个火力点。冲过这个小山,早就看熟了的192高地出现在眼前,这个山头在这一带最为突出。山上敌人的机枪疯狂地扫射着,阻挡了正面攻击的部队。卿显敏对班长说:
    “班长,我看在敌人火力点后面安上咱们的火力点,管保叫它完蛋!”
    “我也这样想,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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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楼主| 发表于 18.1.2010 15:32:57 | 只看该作者
卿显敏带弹药手向右侧插去,爬到后山腰。他指着一闪一闪的火光对弹药手说:
    “看到了没有?咱们干掉它!”卿显敏把机枪架好,瞄得准准的。突然猛烈地扫了一梭子,敌人的3个火力点再也不叫唤了。
    紧接着,山下部队喊起了冲杀声。卿显敏掉转枪口,射击着那些跳出工事的敌人。
    卿显敏望着红色信号弹在高地上升起来了,他想爬起来跑上山头,可是,不知怎么搞的,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一步也不能走了。他低头一看,自己的一双脚都光着,脚上的血不停地向下流。原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已负伤了。
    在一一六师从右翼突破的三四七团指挥所里,震耳欲聋的轰鸣,谁说话的声音也听不清了,无线电话员们急促的呼叫声也被炮声齐鸣淹没了。李刚团长把通往师部的电话机交给任奇智政委,从指挥所跑到上边观察所去了。他命令参谋人员:
    “告诉配属炮兵14号、15号、17号、18号敌人地堡还未命中,迅速修正弹着,继续射击!再告诉步兵炮:2号、4号、6号、7号敌人火力点也未命中,迅速修正弹着,继续射击!”
    在极短的时间里,我们的炮兵又猛烈地射击了。跑出掩体的步兵战士们,大声喊道:
    “好!我们的炮兵打得好!”
    在右翼,隐蔽于离江岸100公尺山沟里的三四七团五连,每个人都眼巴巴地盼望太阳快落山。
    冲锋信号还未发出,他们已经到了沙滩上,刚到水边,左后方天空射出一串红色曳光弹。在激烈的重机枪声中,又吹起一阵急骤而清亮的号声,只听见江岸上一片呐喊声。指导员王长珍站在江边上高声喊道:
    “五连的同志们冲啊!立功的机会到了!”
    二排副排长王殿学带着战士们踏碎薄冰拼命地向前奔去。副连长胡德银带着两挺机枪、一个火箭筒跟随尖刀排向对岸逼近。他们向前走,水深了,袜子进了水,高个子水深没到腰,小个子水没到了胸膛,带着冰碴子的冷水浸透了棉衣,冰冷的江水降低不了勇士的热血。王殿学在前头兴奋地说:“水冷水深挡不住咱们的前进,同志们,冲呀!”共青团员曹洪滨说:“刀山火海我们也要冲啊!”以英雄党金和命名的尖刀班全体勇士说:“水冷水深算啥,赶快占领敌人阵地!”这一句句豪言壮语震荡在临津江江面上。手冻僵了,衣服湿透了,从没腰深的冰水中爬上溜滑的冰,冻不结实的冰破了,人就会掉进水里。炮排的田庆云、王殿奎的炮身炮架从上掉到底,他们蹲下身去提了几次才提上来。王殿学回头一看,江面上有数不清的战友在向对岸冲去。
    “哧!”一颗炮弹落在王殿学身旁,激起的高大水柱像高山上的瀑布似的,劈头盖脸地泼来,他连着呛了两口水,两腿发软,身体开始摇晃起来。六班长郭文魁赶来扶住了他:
    “副排长,你怎么啦?”
    “不要紧,快过江!”王殿学加快了步伐说。
    眼前,突然从水里钻出一个人来,他一看是战士范和奇。他想,这是个南方战士,平时最怕冷,现在和我们一道强渡这布满冰块的江河,一定够呛。他为什么钻到冰水里去?难道是负了伤吗?
    “小范,你怎么啦?”
    “真倒霉!机枪管掉在水里了。”说着,范和奇又捏着鼻子钻进水里,不一会儿他高兴地举着机枪管从水里冒了出来。
    “副排长!副排长!”背后传来急促的声音,王殿学一回头,只见曹洪斌正被一块大冰排撞得歪歪跌跌,眼看就要被盖在冰排下边了。王殿学使劲用手划水,抢过去把冰排推开,拉着曹洪斌一块继续向对岸奔去。
    “到岸了!”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片雪白的江岸,郭文魁首先大声地喊了起来。大家一看都在想着:只要我们踏上坚实的地面,胜利就是我们的了。王殿学拖着两条沉重的腿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上岸,郭文魁和曹洪斌也紧跟着他上来了。
    这时,五连的左面响起了急促的号声和指挥联络用的小喇叭声,这是七连登岸了。紧接着他们的机枪也吼叫开来了。王殿学立刻向火光闪闪的江岸冲过去。不好!郭文魁踏上了地雷,负了伤,王殿学为了带领战士们冲上对岸去消灭敌人,不能替亲爱的战友包扎,只能从兜里掏出湿淋淋的急救包交给郭文魁,转身带着曹洪斌直奔敌人第18号地堡而去。敌人在疯狂地向他们射击,他将准备好的手榴弹对准地堡的射孔扔过去,敌人机枪哑巴了。
    火光中,王殿学看到自己身后上来人了,后续部队上来得这么快吗?他们仔细一看,原来是郭文魁正拖着负伤的腿爬上江岸。他知道:这是六连班长战前的誓言,现在实现了。于是,他掏出小喇叭呜呜地吹起来了——向上级报告:5连已经胜利地占领了敌人滩头阵地。一排长丁留君为了拉人三次又掉下水去。“我们已占领了敌人滩头阵地,同志们,快爬上来!”这喊声响成一片。
    江岸没有什么敌人了,司号员邓铁有已跑上高坡吹起了占领阵地号音,只听到前小庄里乱哄哄的,“前面有敌人!”连长韩成保跑到突破口,看到三排跟上来了,就大声命令:“二排已进去,三排快向右打!”三排长带着九班副,还有九班长孙连仲扛着轻机枪爬上突破口连打了两个地堡,带着全排向南面山头追去。
    一排和四排跟着都进了突破口,全连的同志们过江后,很多人失去联络,但是哪里有枪声,他们就奔向哪里去战斗。这样猛追了三里路,到达了第一个过江占领的山头阵地——147高地。很短时间,全连都到了。整理好组织,脱去水袜子,又继续向马智里前进。棉衣冻得硬邦邦的,皮棉鞋里成了冰疙瘩,同志们把这些都忘记了,只听到低声愉快地说:“别让敌人跑掉了!赶快追呀!”吴天贡轻伤还高兴地说:“干呀!我负了伤也要消灭敌人。”八班长向他说:“你轻伤不下火线,我给你请功!”
    到了马智里,追上了敌人。前面敌人靠着大山公路掩护后退,六连由后侧攻上去,敌人的炮火疯狂打来,五连由左侧投入了战斗。正面是开阔地,敌人右侧山顶上一挺重机枪对我们威胁太大,连长命令二排长带领六班插上去,在山坡上,机枪冻得子弹打不响了。弹药手黄治安用手把子弹握暖,机枪手樊光其挎着机枪向山头插去,敌人的机枪不响了。一排在右,三排在左,迅速地插过去,三排八班在前向敌人的工事冲去,在距敌30多公尺的地方,八班长沈奎武挂彩了,但他喊道:“冲呀!八班的同志们,我挂彩没关系,这是立功的时候了。”八班副史殿有手榴弹扔上去了,敌人还打机枪,一排长丁留君带领了5个战士一连打两个山头,敌人在高山上向他射击,“赶快从右侧冲上去!”刘静明、马永思已冲到敌人面前,刘静明一个手榴弹扔过去,在敌人工事里响了,几个敌人撒腿就跑。战士们紧追上去,有的敌人一看跑不了,把枪一扔,举起双手当了俘虏。
   
    在一一六师从左翼突破的三四六团指挥所里,张峰副师长正在回答汪洋师长的问话。
    “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你的命令了。”
    “炮兵已经准备就绪,你们准备观察。”汪洋这样通知说。
    就在张峰和吴宝光团长、栾凤如政委带着参谋人员跑出掩蔽部的同时,我们的炮兵开炮了,掩蔽部有节奏地剧烈地跳动起来。炮弹在他们头顶飞过去,发出狂风般的呼啸声。人们清楚地看见,对岸敌人阵地上立刻腾起一片耀眼的火光和浓烈的烟雾。
    吴宝光在观察所里一边观察一边报告:
    “地雷打炸了!”
    “突破口火力点摧毁了,一个,两个,三个……”
    在左翼,当炮兵一开始射击的时候,三四六团先锋连战士们就从防空洞里跑出来,兴奋而又紧张地飞跑着,副连长刘玉元一看敌人被我们炮火压倒了。他大声命令:“尖刀班开始冲锋!”
    接到冲锋的命令,尖刀班长韦吉先,一马当先带领着义县英雄班(五班)9个年轻汉子端着明晃晃的刺刀从冰上飞跑过去,冲上江岸。刘玉元带着连的主力紧跟在尖刀班后面也登岸了。一上江岸,我们的轻重机枪,紧跟在尖刀班的后面一边跑一边打,江岸的敌人毛了,扔下了一切东西撒腿就跑。
    冲到第一个小山头,发现工事里有敌人半个班。韦吉元扔过去一颗手榴弹,打了一梭子冲锋枪,敌人转身就跑,5班上去就跟踪追击。
    刷刷刷,天空出现了三颗照明弹,这是炮火加快射击的时候。但是,尖刀排占领第二个山头的信号已经发出了,刘玉元用无线电话向团营指挥所报告着:“我们已经插过了公路,准备向192高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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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楼主| 发表于 18.1.2010 15:33:26 | 只看该作者
这时,一排从右侧插下了公路,四班迅速向192高地发展。刚一接近山头,敌人两门六○炮、一挺重机枪向他们迎头打来。二排长单体康拿了火箭筒,命令射击手孟惠度摧毁敌人的地堡,一炮打过去,地堡被摧毁了,打死打伤了五六个敌人,趴在交通沟里的敌人扔下两门六○炮和一挺重机枪,转身逃跑了。
    一排插下公路以后,占领了一个小山头,一班继续向前面的山头发展,山头上有敌人一个排,凭着工事在顽抗。一班接连打了5次反击。和敌人拼开了手榴弹。一排长李昌义,一面命令六○炮手王巩臣向山头射击,一面叫一班插下去由左翼迂回上去。结果,吭吭吭5发炮弹全打到敌人窝里去了。等一班冲上山头,那里只剩下几具死尸。刚把队伍拉下来,后面敌人3辆小汽车上来了。一班一阵机枪手榴弹,3辆小汽车全翻到公路下面去了。
    部队整理了一下,就向马智里打过去。翻过了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战士们反击着山头的敌人一个冲锋接着一个冲锋,敌人溃败了。很快我们就打过马智里,继续向前挺进。一连五班是三四六团突破临津江右路的尖刀班,冲锋信号发出4分钟占领对岸敌人滩头阵地。战士吴银宝在突破后见右侧有些地堡,自动用手榴弹将地堡炸掉。打下192高地后,因三排发展不力,五班从右侧迂回,班长指挥灵活,火力密切协同,用手榴弹连续打下7个地堡,使三排迅速发展,全班无一掉队,仅轻伤一人。
    指导员杨春用自己的行动实现了他在全连同志面前许下的诺言。他在攻打192高地前面的碉堡时负伤了,他没有吭声,在向马智里的纵深发展中,他又负了3处伤,3块弹片没有取出来,他仍坚持不下火线,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才下去。
    一班战斗组长吴振玉在192高地前面,带领全组打退敌人一个排的5次反冲锋。
    战士王明和在打退敌人5次反冲锋中,脚被炸掉半个。排长李昌玉叫他下去,他说:“排长,我是跟你从国内来抗美援朝的,我还得跟着你走!”说完他继续向192高地爬,一直爬了两个山头……
    二排长单体康负伤了,他对尖刀班长韦吉先说:“你们一定冲上192高地,不要为我们连丢脸!”韦吉先回答:“排长,你放心吧!”说完他继续向192高地爬,一直爬了两个山头……
    二排副王友才和韩魁两个人在192高地前面,向敌人的3个碉堡进攻。子弹、手榴弹都打光了,用石头向敌人的碉堡冲击。
    七班长李家浦在突破口打一个山头时两只脚摔肿了,他一走一瘸地跟着部队打出去十几里,打退了敌人3次反击。
    七班战士秦学明一进突破口就负了伤,他一直打到五间里,打出去30多里路,任务完成之后,他瘫在地上就起不来了。
    一班长夏景峰负伤之后,排长叫他下火线。他说:“我任务还没有完成,功还未立上,不能下火线。”他扛着3个爆破筒,一直打到了马智里。
    元旦早晨,三四六团八连进至直川里宿营,被打垮的40多名伪军经过这里,插向公路向南逃跑。八连发现后,以迅速的动作插到敌后断敌后路,激战l小时,把这股敌人大部消灭,还捉住5名俘虏。五班长罗志文只身一人搜索山头,毙敌数人。机枪手高富一人与敌5人交手,将敌打死,自己只负了轻伤。
    在右翼,全国战斗英雄王凤江带着尖刀排冲在三四七团钢铁连的最前面。三班战士陈始云首先跳进江里。江边的水面结成了厚厚的冰,战士们跳上去就奔跑起来。有的人跑得太猛滑倒了,爬起来再跑。有的人跑完了冰面,跳进了冰水里。敌人的炮弹落在冰面上,把冰打得粉碎,升起一个又一个水柱。勇士们冒着敌人的炮火,忍受着冰水刺骨的痛苦,朝着江对岸争先恐后地奔跑着。江面很宽,水有深有浅。开始,水袜子还可能保护腿不受水的浸湿,随着水逐渐深了,水袜子灌进了水。每个人都感到脚下愈来愈沉重,下身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机枪射手李会随着全班冲过洼地,冲过沙滩,扑通一声跳进江里。这时,我们的炮火向敌人的纵深延伸了。对岸敌人的机枪哒哒地叫起来,红色曳光弹交织成火网,往他们头上盖过来。李会望了望对岸,心想要在平地,早就冲到敌人跟前,可现在是江心,水流很急,水底的石头又滑,脚不听使唤。他越跑越慢了。他两条腿冻得像铁棍一样,开始还能一步紧跟一步地小跑,以后水越蹚越深了,淹到了胸部,就跑不起来了。他向前迈一步,人就会向上浮一下,更糟糕的是水面上漂着许多冰块,撞击着他,阻挡着他。眼看战友们正向突破口冲去,敌人的火力正向着冲锋的战友猛烈射击。他迅速地把机枪架在一个大冰块上,开始往冰块上爬。他一看,10多个战友和自己一样,都在往冰上爬,右边是四排的六○炮手余光臣,左边是小卫生员,小卫生员身边是杨鹤林。大家都是上半截身子在冰上,下半截身子在水里。小卫生员爬上大半截身子,手一软又滑下去了,水就淹到他的下巴。快爬上冰块的杨鹤林也叫他带下了水。李会很想去拉小卫生员一把,可自己也没爬上冰块。突然,大冰块咔嚓裂开了,10几个人同时翻倒在水里。
    正在这时,突破口上出现敌人一挺重机枪火力点,有的同志挂彩了。李会决心消灭这个火力点,否则,同志们难以冲上岸去。他连忙把机枪架在另一块冰上,可是,冰块直晃荡,水的浮力把他抬起来,瞄不准,也站不稳。他决定爬在冰块上射击,一按冰块,它就半边沉下去,真急死人了。
    轰!敌人一发炮弹落在离李会几公尺的冰水上爆炸了。炮弹激起了一个很高的水柱,水落进了他的喉咙里,使他呛了一口水,耳朵嗡嗡直响,什么也听不见了,他挣扎着站稳身子。不好!机枪掉进冰水里了。他立刻钻进水里去摸机枪,冰冷的水,顺着他脖子灌进后脊梁,全身像针扎一样难受,一直扎透了骨头缝,摸了机枪,两手已冻得不能动弹了。敌人的重机枪还在疯狂地射击,曳光子弹贴着水面飞。他看见了英雄排长王凤江冲在最前面,举着手像是在招呼着自己,但听不见声音。李会举着机枪,终于在离敌人不到100公尺的地方找到了一大块冰排,把机枪架在上面,瞄准敌人那挺可恶的重机枪,一勾扳机,哒哒哒,该死的地堡哑巴了。紧接着,副排长带着突击组冲了上去,手榴弹嗖嗖地扔进了敌地堡。
    胸部露在水面的王凤江,什么障碍都阻挡不了他的前进。他一只手举着缴获美国兵的卡宾枪,另一只手随时随地扶起跌倒在水里的战士。他不时喊出最有力量、最鼓舞人的口号
    “同志们!快过呀!上岸就是胜利!”
    “同志们!加油呀,争取前三名上岸立大功!”
    南岸的江边结着厚厚的冰。战士们手脚冻得几乎失去知觉。有的人爬上去了又滑下来了,有的人上去一只脚没有力气把另一只脚翻上去。四班长郑义康在水里一边蹬一边鼓动着大家:“同志们快过呀!立功的机会到了。”二排副徐玉贵、文书刘从州,他们自己爬上去,马上又把上不去冰的同志拉上来,三班战士杨玉连爬了三次也没爬上去,廖忠国当时身子往冰上一躺,滚上了冰,回手才把杨玉连拉上去,出水以后大家衣服都冻硬了,但谁也没有想这些,都一股劲地冲向突破口去了。
    王凤江本来可以抢在最前面,第一个爬上去,争上打进突破口的头一功。可是,当他看见那些几次爬也爬不动的战士,便停了下来,一个一个地把战士们硬是拉了上来,他才迈开穿着水袜笨重的双腿,向突破口继续冲去。结果,他成了第五名。
    第一名是王凤江的得力助手副排长薛乃成。这个又高又大的山东大汉爬上冰来。越过了前面一片开阔的沙滩,来到了立着的悬崖陡壁。他向后来的战友们一招手:
    “同志们!跟我来!”
    突破口上敌人的机枪正从地堡里向外吐着红色的火舌。薛乃成和战士们趴了下来,从他们身后响起了猛烈的机枪射击声,这是李会和李家福的机枪上来掩护了。薛乃成带着大家冲了上去,突然,他发觉在自己身边有向敌人的地堡用冲锋枪射击的声音。他顾不得扭头看,便问:
    “谁?”
    “邢玉成。”
    一排副辛永臣发现突破口下边有个地堡,他端着冲锋枪上去,打了一梭子子弹,结果了敌人的命,接着,辛永臣从小道往上冲,三排长和三排副从沟里并肩向前搜索,王凤江紧紧跟在旁边,3名英雄一阵风似的冲到了突破口上边,敌人顽固地抵抗,被英雄们一阵手榴弹毁了两个地堡。
    钢铁连的同志们一个个都冲上来了,都一齐打进突破口。一排发现了敌人逃跑,马上追上去,三排顺着左翼打下去,几分钟的时间完全巩固了突破口。英雄们的身体都发抖了,衣服比干巴牛皮还要硬,比冰块挨在身上还要凉,但他们并未停止战斗,又继续去追击敌人。一气打到了四方山,最后赶到马智里和团主力会合了。
    郑起趴在沙滩上,他的任务:部队占领了突破口便放信号枪和吹号向后面报告。现在,正是他放信号枪和吹号的时候。他赶忙举起拿着信号枪的手,对着灰色的天空放了一枪。只见一颗红色弹丸直升天空。当他再取身上的信号弹时,信号弹已经冻在衣服上,取不下来,他把信号枪放下来,举起军号,嘴唇麻木了,他用双手捂着嘴唇,不一会儿,便吹响号音。连长飞跑过来,对他说:
    “郑起,你快到各排传达我的命令:向纵深发展不要走错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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