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兄弟姐妹（小说）（全文完）

大长今

9远离

    旭在年级里常会遇上素不相识的男生对他两眼喷火：“放学操场上单挑。”
    “无所谓，再过多少年我都这么以为。”旭吹着口哨神情自若，毕竟毕业班的压力使他无暇去理会无聊。他只是不明白，现在瑶为什么和他迎面相遇连微笑也不愿给一个。
    “沐雨缠绵千年问。”一天旭诗性大发，随口占了一句。
    “是谁爱我永不变。”卫听出了这句情诗中的惆怅。
    “去去去，诗的格调一下子就被你贬低了。”周围的人全哄笑起来。旭忽然想起卫化用的歌词出自台湾电视剧。白娘子被法海关进了雷峰塔，但只凭许仙一句话，她千年断肠也无怨。旭不喜欢超自然的东西，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和瑶的感情发展每一步都是概率极小的巧合，也就是一种天赐的缘分。难道天意暗示我也将承受离别之苦？慢，我真的喜欢上她了？他不敢再想下去。
    临毕业旭去找瑶写同学录，瑶正想把他痛骂一顿，却一眼瞥见丰从远处走来。她一肚子火无处发只得说了句“知道了”便快步回教室。
    “又来约你老婆出去玩？”瑶听到了丰的问话。
    “唉，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她只是我妹妹，刚才我找她写同学录，求你别乱讲了。”
    “喔呦，自己做了亏心事还……”两人走远，瑶才知道错怪了旭，可是那天分明……她摇摇头，不愿多想。
    几周过去了，眼看中考一天天临近，旭却始终没等到回音。他刚出教室，班里一片喧哗，他回头看电视。原来世界杯比赛中意大利败给韩国，教室里正几家欢喜几家愁呢。意大利可是旭最喜欢的一支球队，他顿时觉得暗无天日。
    旭一脸沮丧地找到了瑶。瑶本想好言和他解释，可正和军散着步的娜冲她调皮地挤了挤眼睛。她只得再一次硬起心肠：“有什么事，姚旭同学？”那直呼其名和陌生的目光象一盆冰雪从旭的头顶浇下来，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寒意。
    “上次那张同学录……”“啊，实在抱歉，我不小心掉了。”她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转身回去，兴许感到了旭眼里深深的失望，又加了一句：“你就当没给过我这张纸好了。”
    走廊的不远处传来响声，原来是哈韩族雨在大跳Hip-Hop。
    旭再也忍受不住这双重打击，他不顾一切地冲入暴雨中，捶打着操场上的一棵树大吼：“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什么？！！”
    幸好是课间，暴雨和喧哗把他的吼声湮没了。站在窗口的娜没戴眼镜，她问瑶：“那是谁在发神经？”
    “不认识。”瑶冷冷地回答，似乎旭的每一拳都打在自己身上。
    “一定是失恋，受刺激的人真可怜啊。”娜动了恻隐之心。
    上课了，旭也回去了，瑶坐到自己位子上，终于也忍不住用书遮住脸，泪水象断了线的珠子滑落下来。她亲眼看着旭遭受这样的煎熬却不敢去劝他，仿佛有把刀在剜着她的心，她只觉得心在滴血，她搞不懂现实为什么这样残酷。她终于明白自己是多么渴望和旭在一起，这种渴望远远超出了兄妹之情。
    放学了，娜递给她一张纸：“这是我哭的时候，军送给我的。”瑶打开纸：

                我把绿松石耳环献给你，你把它扔到江水里，轻轻地让它顺流飘去。
                啊，姑娘，美丽的姑娘，你可知道男人的心？
                他不怕山高水险，他不怕狂风暴雨，只怕你，只怕你把笑脸换成泪滴。

    第二天，旭一整天没和任何人说过话。
    第三天放学，轮到卫做值日生，他看见旭的桌子上有一本作业，原来旭正在查曹老师布置的288文言实词注释。他正好抄到“沐”字，卫写上：
        例1：沐雨缠绵千年问。
    几秒钟后，旭回来了。他看了看本子，瞪着卫，忽然操起一把扫帚向他砸去：“石卫，你个混蛋就知道乌搞，你能不能少给我添乱？滚你娘的茶叶蛋！”
    卫把旭的反常告诉丰，这一次，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一切都很反常。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卫自言自语，“难道‘痴似相公者’是他自己？”

大长今

10课堂

    中考倒计时很快就要进入个位数了，整个年级的气氛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曹老师却意外地在味千拉面发现了波和韵这对不要命的情侣，他当然十分生气，但又不想说什么早恋，太老土了，他有自己的解决问题方式。木鱼还是要敲一下的，只要他们不惹事就行。
    这天补课，曹老师见他俩又在眉目传情了，连刚才卫的讲课都没认真听——让学生自主讲课是曹老师的一大特色。他问：“何韵同学，请问刚才石卫的讲话中‘滥觞’一词是什么意思？”
    韵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不会？李波圆回答。”
    波还没来得及说不知道，教室里已经乱成一团了，丰笑得尤为夸张。两人的脸微微红了。
    曹老师不想见好就收，他有意放松一下自己和同学们连日来紧绷的神经。他故作诧异地问：“你们笑啥，笑啥？”
    人们没有收敛，反而一个个捂着嘴，笑得更放肆了。
    “唐丰，你说说为什么笑。”班级里一下子静了许多，波也恢复常态了。
    “我……我……我是看见石卫先笑，他笑的动作很夸张。”丰狡辩着。
    “石卫，你说话呀。”曹老师也不为难他。
    “因为前一节历史课，武老师也是先叫何韵后叫李波圆的，我想这真是巧合。”卫从容自若，班级里又响起了一片笑声。连曹老师也在心里暗暗佩服。
    “那就说明他俩的位子是挺惹眼的咯。对吧李波圆，不要羞答答的嘛。”话锋一转。
    “真虚伪，分明是虚答答。”有人小声嘀咕。
    曹老师尖刻的目光注意到，有一个坐在窗口的人没有笑过，现在他的“同桌”——（12）班的雨也顺着他的目光朝窗外看去。曹老师皱了皱眉，也往窗外瞟了瞟。他猜的没错，初二（6）班正在操场上上体育课。他决定敲山震虎。
    “孙雨同学，你来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
    雨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摇了摇头。
    “那么抽查背诵，‘位卑未敢忘忧国’的下句是什么？”
    雨地头看语文书，正好翻到《出师表》。他答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班级里又是哄堂大笑。
    “你不会诶，上次默写‘文章千古事’的下句，你写‘古来复一经’。你怎么什么都不会？你又不会，你还不听，你想干什么？你大腿比不过汗毛粗诶。人家姚旭全会了可以不听，你呢？”
    旭扭过头来，眼睛看着语文书，看见的却是一个跳着橡皮筋的活泼身影；他只看见曹老师的嘴唇翕动，听见的却是“小皮球，过小溪，马兰花开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姚旭你说‘滥觞’是什么意思？”
    旭这才回过神来，其实他也不知道：“就是文章写得很烂。”
    “大家看看，这就叫‘老鼠跑到过道里，假装大尾巴驴——冒充。’你们这一届学生真是我教过最差的一届。姚旭诶姚旭，你这段时间怎么搞的，也弄的什么都不会了。你是男子汉诶，你要是不会，将来有了老婆孩子，谁来养活他们？”曹老师这次是真的气了，他一急，浓重的安徽口音引起一阵阵哄堂大笑。
    “石卫回答。”
    “是事物起源的意思。”
    “我一次次地失望，又一次次地燃起希望。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认真’二字，石卫认真了，他就有进步。姚旭不认真，他就不会。只要你认真，跌倒了再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直到中考开考前一秒，你都有可能扭转乾坤。没几个星期了，我再骂你们，你们难受，我也难受，让我们都认真一点吧。熬过黎明前的黑暗，终有云开日出之时。”
    一阵清风吹在旭的脸上，他捏紧了拳头：“好，你不理我，我一定活出个样子给你看看，证明我比你出色。”他决定忘掉她。
    日子总还是要过的，旭努力学习，他和卫、丰、波、韵和军考入了同一所重点高中。

大长今

11音乐

卫在高中仍不失幽默的性格。那次升旗仪式他发言第一句话就是：“我家住在××路123号713室，这个地址真幸运，2002年12月3日申博成功，2001年7月13日申奥成功。”其他人也几乎没变。旭却变得更沉闷了，篮球水平下降，成绩也没有以前优秀了。
    7月5日没有想象中的闷热，气象台发布了台风红色预警信号，雨还没下，风吹得人心里凉飕飕的。
    旭叹了口气，放下笔，推开暑假作业。今晚他总觉得心神不宁，好象有什么事等着他做。他站起来，打开窗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忽然他楞住了，没错，绝对没错！是老电影《芦笙恋歌》的主题歌《婚誓》，还是用笛子吹出来的，以前很熟悉很熟悉的调子。
    “11点了，去把垃圾倒了吧，你一天没出门，顺便出去走一圈。”是妈妈在召唤他。
    旭应了一声，翻箱倒柜的把遗弃三年的口琴找了出来放在口袋里，匆匆出了门。
    他扔了垃圾，乘电梯来到32层楼顶，那声音分明和他是平行的。由于台风和节电，整个城市隐没在黑暗中，那一片黑色的海洋仿佛就是当年的淀山湖，直觉告诉他，是瑶在呼唤他，旭总感到瑶对他的拒绝不是真心的。他掏出口琴，跟着瑶的速度吹了起来。这旋律柔软、缠绵，丝丝缕缕，欲断又连，如轻云无定地漂浮，如晚风吹拂树林，深入人心。
    他两个在高高的云端里交相辉映，把半个城市的人都吹醒了。楼下的好多窗子都亮了，大伙纷纷探出头来。一对快要分手的恋人站在小河边，姑娘又牵住了小伙子的手：“今晚不要走了，再住一夜吧。”一对八十多岁的老夫妻说着悄悄话：“让我们回到当年的热恋中吧。”旭的妈妈也紧紧抱住丈夫的手：“当年我们一起看这部电影时也是这样。”
    相隔几百米的楼顶之间一根红线牵起来了。四段都吹完了，旭的手机振动起来，瑶不知通过那条渠道获得了他的号码：“我是瑶，你现在能到我身边来吗？”
    旭欣喜若狂，他跑回家：“妈妈，那幢楼的初中同学叫我到他家玩。”旭的妈妈一点也不意外：“去吧，那我们先睡了。”他们俩结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睡得象今天那么甜过。
    旭的腿象生了翅膀一样，他恨电梯实在太慢太慢了。下楼，穿过两条马路，再上楼。
    瑶没变，黑夜中的她依然是那样美丽。旭冲上去抱她，瑶吓了一大跳：“哥哥，你别……，轻点，我怕你……把我弄疼了。”
    旭松开手，瑶依偎在他的怀里，掏出那张散着淡香的同学录，消除了旭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
         哥哥：
             其实我明白你的心，我也并非不想做你的好妹妹。请原谅我两年来的失礼，在大队部这样一个敏感的地方工作，我俩的关系很容易被流言玷污，我不愿学校闹出太大的风波，因为我深深地爱着身边的每一位朋友，尤其是你。只要有缘，将来我们一定能走到一起。

爱你的妹妹
瑶
    旭的眼眶湿润了：“妹妹，让我们永远这样，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你知道这一年我有多伤心吗？”瑶笑着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呢？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如果我到了新的学校参加学生会工作，相聚的时间同样不多。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就可以了。我给你吹一首《玉龙情歌》吧！”
        玉龙雪山说过，你在山上等我。
        阿瓦勒，在山上静静地等着我，咿子啊咿呦——
        等我来到草地上，把白白的母鹿赶上坡；
        让我们化作，天上洁白的云朵。阿勒——瓦勒——
    他终于明白，两人的心早已连在一起。他俯下身子，把瑶抱在怀里，伸出嘴唇凑近她的脸，深情地送给瑶一个吻。如果他料到这第一个吻，也是最后一个吻的话，他一定不会这样吝啬。
    泪花把瑶打扮得像水晶公主一样，是久别重逢的泪。
    午夜的钟声响起，风雨开始肆虐这座城市。

大长今

初中的孩子啊，也太早熟了点。。。
VICTORIA 发表于 8.3.2010 17:20

    我读初中的时候谈恋爱不稀奇，想必现在更普遍了

蜜糖夭夭

回复  大长今


    没有嫩写的这么深成啊。。。
VICTORIA 发表于 9.3.2010 12:54

O(∩_∩)O哈哈~

蜜糖夭夭

回复 18# VICTORIA


   同意，呵呵。

大长今

  12 高中

    第二天，7月6日，旭独自回到初中，仿佛又是和瑶初次见面的那个下午，夕阳依旧，蓝框依旧，风沙也还是那么大，他的三分却投不准了。他遇见了丰，丰也想见瑶，他想和瑶道歉：“我以前无意间伤害了她，但愿她别太把玩笑当真。”
    已近黄昏，旭几乎彻底绝望了，一颗期待的心终于破碎。他无奈而又不舍地走出校门，不顾丰的苦劝取出钥匙，打开车锁再跨上去。无意间一转头，马路对面有辆公交车进站。天色那样昏暗，他一眼就从人流中认出，是瑶！昨天光线太暗，没看清她的脸她比两年前更美丽了。
    旭做了八辈子梦也不会料到这样的事，只听一声刺耳的刹车，自己朝思暮想了一整年的人倒下了，在自己面前眼睁睁地倒下了。他回过头，信号灯刚切换成绿色——瑶只早了两秒钟，是乐极生悲的两秒钟。
    医生们无比惋惜地走出手术室，旭和丰读出了结果。
    手术室里，雪白的床单中央是一张雪白，不，惨白的脸，嘴角依然挂着令他心醉的微笑，带着满满的对人生的留恋：“哥哥不要难过啊，过来握着我的手，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有你的陪伴，我都不会寂寞。”旭泪如雨下：“你说过要陪我走下去的，怎么说话不算数啊？”“原谅我，哥哥，我爱你。”丰在一旁手足无措。
    心电图机上是一条直线，一切都是那样平静。旭伸出千斤重的手取出瑶口袋里染血的银丝，丰实在忍不住了，他嚎啕大哭。旭只是无声地抽泣。
    “乓”的一声，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闯进来，他看看旭，又看看瑶：“她是天使姐姐吗？”
    旭记得第一次见到瑶时他也这么认为：“是的，不过她现在想回去了。”
    小孩走到瑶的床前端详着她，过了一会儿说：“天使姐姐一路走好。”
    几天以后，旭接到娜的电话，瑶也考取了旭所在的高中，说了几句，泣不成声的娜挂断了电话。但旭笑了，笑得有些遗憾，她为瑶实现了人生最后一个愿望而高兴，泪早已流干了。
    天堂有电话吗？瑶会在天堂想他吗？
    拍毕业照时，男生们戴着领带。两对“新人”——军和娜、波和韵单独拍了照片。娜是这所重点高中的校花，军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正好那天放学，军到旭家玩。军并不了解旭和瑶的故事。那天军盯着旭写字台上的相框，里面的人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竟然比娜还漂亮！于是他问：“这秋千上的天使是谁？”
    旭骄傲而又伤感地读出了军赞叹的眼神，他一言不发地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那根系着银丝的牧笛吹了起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那精灵的身影从来也没有在他的梦里消失过。不要问她留下了多少美丽的传说，我只知道她带走的是旭一生的付托。

二零零五年八月十六日14：15 六稿于上海（本故事半属虚构，如有雷同，多属巧合。）
人物：姚旭 上官瑶 孙雨 余军 何韵 罗娜 李波圆 卢荣 石卫 唐丰 武老师 曹老师

大长今

回复  VICTORIA


   同意，呵呵。
蜜糖夭夭 发表于 9.3.2010 15:41

    额。。。好吧，谢谢两位版主夸奖

大长今

VICTORIA 发表于 9.3.2010 12:54
回复 15# 大长今

其实这部小说是我高考结束后写的，拿高中的爱情观套了个初中的背景而已

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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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可把我累着了~~歇会儿~~

ps:找到一些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