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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经验] 从澳洲到德国工作的那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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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4.2014 12:56:4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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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介绍: 楼主毕业后在中国工作过3年,国企外企都呆过。移民澳洲后在澳洲工作了5年。因为所在的是德国公司,而研发部一个比较急的项目中有个工程师去休产假,楼主会一点德语,所以楼主临时去替他一个月。于是就有了这一个月在德国工作的经历。
楼主会在日记中观察和比较一些中国,德国,澳洲和中国的不同。但是照片很少,楼主很不习惯带相机,而且不喜欢在未征得它人同意的情况下将他们照下来。所以更多的是文字说明。之前楼主去过德国旅游和开会,但是因为时间和目的不同对德国的认识和这次很不相同,这次是旅游,也不是移民留学。所以也许看的角度和上述情况不同吧。

我会持续更新,一天真的写不完一个月。另外为了保护隐私,文中的名字无论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名字都是化名。大城市的名字是真的但是具体小镇和街道的名字也都是化名。

记录的事情当然是楼主亲身经历或者亲耳从别人口中听到了。



4月12日 墨尔本 阴
Hans 老婆的预产期和他要休假的时段已经确定了。想休6周都让我去替,但是我也有老婆在这里,不是光棍一条。所以最终今天,澳洲分公司和总公司协调好了,我要在6月一个月在德国研发总部工作。我可以去办旅行需要的手续了。
机票有秘书来查不太用操心。公司的制度是标准的机票是用协议单位Emirate 或者澳航的飞机作为标准票价。如果个人想选择其他的航空公司,比标准票价贵需要自己补差价,如果比标准票价便宜,个人也不能有任何的收益。我想去香港和广州看两个同学,一个刚刚结婚,一个刚刚生子。所以我选择的国泰加南航。总价不用我补钱,还能去同学家蹭饭。挑了一个周5出发,因为周六周日在中国转,周一在启程去欧洲,这样不用花费我的年休。
签证是个麻烦,尽管出差,尽管有澳洲永居,尽管老婆已经换了澳洲护照,尽管...但是,拿着天朝的护照去德国的话型式还是要走一下的。下午去了德国领事馆,问了才发下今年政策改了。鉴于从澳洲申请德国申根的人是一小撮分子,德国领事馆已经授权奥地利大使馆代理了。奥地利大使馆说因为你在墨尔本,所以去邮局把资料邮寄过来就可以了。于是打印行程单,工作邀请函,住宿预订单,机票,公司的旅行保险附加自己的护照和照片去邮局打包邮寄给大使馆了。好麻烦,回来还要在奥地利大使馆网上注册。

4月18日 墨尔本 晴
签证和护照收到了。同学也联系好了。就等出发。

5月31日 墨尔本 晴
早晨5点钟还是挺冷的,初冬的清晨,空气不错。出了门和妻子告别。出租车也已经等在门外,旅途开始了。从我迈出家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处于公务旅行状态了。这个时间点很重要,根据澳洲的传统和公司规定,在公务旅行中我的一切的"reasonable “花费都是有公司负担的,换句话说,我可以刷公司信用卡了。

司机和以前所以打车遇到的司机一样,印度人,而且来自Punjabi。本来应该40分钟到机场的车程,花了1小时,因为清早很多像我一样的人赶早晨的飞机去澳洲其他城市。所以经过国内出发厅时,很拥挤。但是国际出发这么早的没有几家。在国泰的柜台很轻松的通过,国泰的服务态度真的很好,行李稍稍超重,不过没有追究我。

安检,移民局,免税店买了一些澳大利亚山核桃的巧克力(Macadamia)算是澳洲的特产带给总部的熟人吧。这种坚果在原产西南威尔士和昆士兰一代,澳洲很普遍,但是在欧洲比较贵。一般用来做巧克力或者盐酥零食。

国泰的飞机不错,每人面前一个ipad大小的屏幕。可以看电影玩游戏,路上吃的也是目前唯一一个中国航空公司提供航餐,我能够吃的进去的,如果国泰能算成中国的航空公司的话。路上坐的是经济舱,在澳洲工作几年没有听说非高层能够飞商务舱的。中层也不行。一律经济舱,除非落地就要开重要的会议。也许给投资银行工作能安排商务舱吧。不过好像澳洲公¥务¥员出国是商务舱,听有公务员老婆的同事说的。这点上还不如国企,以前在国企工作时,去欧洲和领导关系好一点就能批商务舱。

下午香港时间4点到了香港机场。入境只要填一个单子就好,大陆护照在香港转机可以停留7天。联系了同学直接坐长途客车去深圳。但是在香港机场问路时觉得那普通话问路很不好使,受到的态度不是很好。想起香港工作的同学的话,改用英语,效果非常明显。

6月4日 汉堡 晴
终于到了汉堡机场,加上转机14个小时啊。汉堡机场看起来不大,不过从国内和澳洲没有直飞汉堡的飞机就可以看出,这里虽然是德国的窗口,但是不是德国航空的枢纽。本来可以打车去汉堡中央车站倒火车,但是当时下了飞机迷迷糊糊的就来做地铁了。买票时因为身上仅有的欧元零钱机器识别不出来,看见旁边有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也在买票,就用德语问他能否帮我换一下钱。结果那个大哥直接用德文说他听不大懂德文,是伊朗人。果然都是雅利安人啊,我真的从相貌上分不出来这人不是西欧人他和我在澳洲认识的几个伊朗人完全不一样。换了钱,买了票同样去中央车站,坐上了轻轨(S-bahn)时就和他用英语攀谈起来。这位大哥是来德国留学的伊朗学生,来了1年多但是不会说德语,平时上课都是英语。电子工程硕士。和他聊我发现几个有趣的事情关于伊朗。

大学都使用英语教学,很多术语他们不知道伊朗文怎么说,只能说英文。当我问他“如果这样的话伊朗本土文化会不会将来被西方文化取代?或者因为没有新的词汇介入而发展迟滞?“,大哥沉默了。
据伊朗大哥说,波斯语的时态和动词变化字母数目都和英语一样,时态可以一一对应。这个很让人吃惊,如果证实的话那就意味着雅利安人从2000年前建立的语言结构即使迁徙半个地球也没有改变。

中央车站在德语叫Hauptbahnhof 或者Hbf ,挺像中文的构词法,翻译成中文就是 首要的铁道广场,几个词连在一起有点中文的感觉。

汉堡中央车站很老旧,但是和澳洲车站不同的是,澳洲车站只有快餐,而德国的车站还总有啤酒馆。Löwenbräu是我最喜欢的德国啤酒,到了站已经中午了。在啤酒馆吃了白肠Weißwurst配brezel(一种面包)和慕尼黑的啤酒,德国的第一次非常的有德国风。不过好像白肠都是他们早晨吃的。

中央车站倒车去公司研发总部所在的那个小城R,要坐2小时火车,德国的普通的区间火车(R-Bhan)对于游客很不友好,中间转车之类的没有英文的广播,而且司机说更改原定站台的广播口音非常的含混,幸好车上的一个退休空姐帮忙我才搞清楚了转车的站台。人们还是听热情的。到了小镇R下车时问路去宾馆,竟然碰巧遇到一个刚刚从墨尔本探亲回这个小镇的德国人,她直接送我到了酒店才自己回家。回想起来,在澳洲,瑞典的经历和自由行的经历都能遇到不少主动带路的人。不过在天朝可已经不常见了。上次在天朝被主动带路还是2000年在成都。
下图:汉堡中央车站。(不是当天照的)

6月5日 小城 晴

第一天上班在德国上班,心情还是有点小激动的。德国对于一个电气工程师来说,就像是软件工程师去硅谷,金融师去伦敦,一方面去检查自己的技术,一方面去学习这个电气圣地的精神。确实你没有看错是“精神”。在我看来至少电气这个行业,并没有什么中国不可能打到的技术,中国缺失的是严谨的技术精神。而这个观点也在后来的工作中一次次的验证。

德国人早起,早晨8点钟单位的人就到齐了。我以前来过知道规矩,所以早晨吃了早点就7点半就从酒店出发了。走路15分钟,初夏小城的早晨,晨光中漫步很是惬意。
进了公司大门,到前台,问好。看见很多研发总部的同事鱼贯而入,见面都互相打招呼说Moin。 Moin就类似你好之类的,回答也是Moin。

而我看到前台金发碧眼的Claudia我又像条件反射一样的开始用英国式的方式问好了。相信Claudia相当的不舒服,但是这次还是没有记住。
我:早上好,您还好吗?我是澳洲分公司的Rick。
Claudia:(急忙整理一下头发,因为这样说对德国人来书可能太客气了,然后很郑重的和我说)。很好,您呢。
我:我也很好,今天是个好天气,现在墨尔本还是冬天下着雨,我的妻子说今天只有4度,而这里的天气很好,我能在这个时候出差来总部实在是太好了.....
(省略很多关于天气的对话,自行脑补英式寒暄 )


到了办公室找到了我座位和负责和我联系的工程师老熟人Inga,她说,我刚看到你在前台了,今天早晨你的greeting可能是我们整个部门greeting用的时间的总和了。其实你可以说moin 就可以了。
我反问说,为什么你每次给我打电话都要问好,然后谈论一下天气?

她说,总公司英语培训老师说这是澳洲的风俗,所以我在电话上贴了一个纸条提醒我每次要和你寒暄,老师说这样会让人感到亲切。好吧,看来澳洲成功的继承了英式天气寒暄文化并且名声在外了。

6月6日 小城 晴

在酒店里吃早点,遇到了几个中国人,同样是同胞,我就加入他们的餐桌边吃边聊。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们并不是很热情,甚至让我觉得不太想和我说话。互相介绍完后,老季问,你在澳洲一个月拿多少钱?我很惊讶于这是他们问的第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即使我在中国工作时,平时不是很熟也不会问啊。我打了个岔,转移了话题,不过也许因为这个,我们没有在说什么有营养的话,他们很快吃完先走了。

上班的第二天,我还是不能将自己的电脑联入公司的网络。咨询过了IT部门后,我彻底放弃了。接受了他们的建议,直接使用一台总公司的电脑。当我告诉同办公室的Stefan时,他说,不用澳洲的电脑正是IT的安排。因为这样你用总部的电脑,你走时就不会带走任何信息了。这是公司的潜规则。我争辩说公司最有价值的控制流程图在我脑子中,我自己可以随时画出来。Stefan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潜规则在领导看来很好,保护了技术机密,而且照顾了分公司员工的面子。“面子”他用英语和我说的,所以用了face 这个词。看来德国人也讲面子啊。

6月7日 小城 晴

周五,晚餐我们这个团队决定出去一起吃饭庆祝我到来。在小城的中心有家意大利餐馆,大家经常去那里庆祝。据说菜品非常的正宗,我不太喜欢意大利餐,但是考虑到还有在这里吃二十多天,所以多尝一个餐馆没有什么不好的。德国人的聚餐和澳洲差不多,一群人个人点个人的菜,然后做在一个长方形的桌子上吃饭。说是欢迎我,其实我只能和我左右两边的人说话。吃饭时说话的声音也偏大,不如澳洲的餐馆安静。吃完饭后,叫服务员买单和中国澳洲都不一样。中国一定是你退我当地,或真或假的争着买单。在澳洲一次吃饭的时候几个中国游客推推搡搡的争着买单,结果搞的店员以为是争执打架,报了警。在澳洲一般只有一个人去收银台去付账,收银员不管内部怎么分钱,只是和一个人结算。这个在澳洲叫“No split bill”。但是在德国,一般来说都是服务员来餐桌边收钱,拿出一个账单,然后分开和每个人结算。一般都是带个类似旅行腰包之类的东西,里面都是零钱。一般会给5-10%的小费,但是不给也可以。信用卡消费很少见,进门的时候需要先问清楚。

6月8日周6 汉堡 晴
周末是不能在呆在那个小城里等着发霉了。据同事说天气很好,于是先去汉堡一趟, 晚上再回来,这样也比在汉堡住宿要便宜。
汉堡的号称德国的窗口,又是港口和水上城市。城市的桥比威尼斯的还多。但是看地图汉堡不靠海啊,其实汉堡是易北河出海口附近,所以港区就在易北河上,不在汉堡市中心。而在Harburg。汉堡不是什么热点旅游城市,仅有的几个景点照片也在网上很多,所以我就放两个路边河边的街景。
下两图摄于汉堡市中心的湖边。

一般来说从动物保护的角度上讲,人们是不应该给动物投喂食物的。汉堡也有类似的规定,但是河边仍然有几个中年人在给天鹅喂面包和薯条。为了确认他们是否是当地人,我专门用德语问了路,介绍的相当的清楚,所以看来应该是当地人了。

6月8日周6 晚 汉堡,Reepbahn 大街
来汉堡不去Reepbahn就像是去东京不去歌舞伎町一样。这个历史悠久的欧洲著名红#灯¥区算是汉堡的特色景点了。不过单身男性穿越Reepbahn大街和附近的小街道还是有一定困难的。不停的会有一些shi足妇女会上来搭讪,还有“酒吧”的老板上来推销他们的show。这些不是威胁,因为这里没有什么强买强卖行为,威胁是当你推辞这些人时附近可能有小偷乘虚而入。所以,单身男性不建议夜间尝试附近的小街道。单身女性不要窃笑,你们也难全身而退,接下来我要讲。

当然,还是有方法解决的,比如我这次。 我开始的一段也因为上述原因很难走,但是走了一小段后遇到了一群牛郎和一个女生。几个牛郎试图推销自己的服务,但是女生连连拒绝,看样子她也很痛苦。不过听口音是澳洲人无疑。于是等牛郎走了后,我和她搭话,说我也是澳洲来的,自己走也觉得麻烦,所以邀请她和我一起走这段路,这样大家都免得麻烦。她也欣然同意。澳洲人还是警惕性低啊,如果是天朝妹子,我绝不敢这么上去说。于是……有惊无险的穿过了Reepbahn。

后记:
你说你怎么知道和那个澳洲女生说话的是牛郎?
我说我猜的,而且八九不离十。为什么呢,因为打扮。这几个小伙光着上身,穿条花花绿绿的沙滩裤,脖子上挂着塑料花环,见女生叫打招呼。不是牛郎能是什么呢。而且后来和那个女生聊也证实了这些。另外还学了个新单词gigolo。

澳大利亚人有口音?

在乡下的话有的地方的口音我现在都听不懂,在城市里一般来说大多数人说的话都没有口音(不包括第一代移民),但是澳洲英语和英式英语,美式英语还是能听出来不同的。

6月 9日 周日 汉堡 晴
研发部门里有几个中国人,海外的中国人遇到一起有时候就是天然的朋友。所以一周内我和惠姐,李哥就成了朋友。 周日惠姐要送女儿到汉堡读中文学校,所以回去的时候就顺便捎带我回去。4点半下课,我4点中就到了中文学校。 教室内看见40几个学生在学汉字,大概5-6个是白人。其他目测都是中国裔。还没有下课,惠姐又去华人商店买东西去了(周日的德国也就只有华人商店营业了),于是我就和在外面等的父母们聊起来。他们知道我来自澳洲,也很好奇澳洲和德国的移民生活有什么不同。我问在座的十几位父母,德国人排外吗?因为我感觉德国是比较友善的,另外从同事口中也知道他们上学时经常反思二战和排犹。所以我想应该收到一个正面的回答。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大家都叹了口气,说这个话题真的很难回答。这些都是40岁以上的父母在德国都已经移民10以上,都认为德国人对待他们这些移民的态度是矛盾的。当他们还都是学生时,当时还没有多少富二代,败坏华人的名声。他们收到了当地德国人很多的帮助,他们都非常的友善,尽力帮助。从生活上帮忙指点买东西,语言上同学老师帮着联德语。工作后同事也很照顾,不懂的东西也耐心的解释。一切都很完美。但是突然有一天他们或早或晚的发现一些原本平和邻居或者同事对他们开始敌视。而这个时间点都和一件事情有关,收入!在场的华人基本上都是博士或者diploma(德国以前的学制,相当于硕士)。工作后,收入开始比较低,但是勤俭和多种挣钱手段(例如奶粉,导游……你懂得)他们都最终显得比其他白领同事或者邻居富裕一些。然后因为两国的消费观不同,很多人都换了 好车,奥迪,宝马甚至保时捷)这时他们家的窗子,就会莫名其妙的被砸烂,车会被刮。在座的十几个人人都有至少一次类似的经历。一般越是小城市,这种现象月严重。可能是大城市移民多目标比较分散。而他们从来没有听说买类似车的德国本地人有类似的经历。但是他们的孩子在学校都没有类似的问题。他们认为这种现象只能解释为一种人类最原始的犯罪动机:嫉妒。你水平和他们接近,或者比肩,但是作为一个外国人,比他们过的还好,那就有人心里不平衡了。至于最后敢出手犯罪的人是很少的比例,但是心里有疙瘩的暗中合法使坏的更多。

在场的父母们都说惠姐家自从买了钢琴和奥迪最近把砸玻璃和刮车都经历过了。我有时间要和惠姐好好聊聊。

6月10日 小城 晴
新的一周上班了,天气还是很好。同事们都是难得在6月连续这么多天都是晴天。
上班路上随手拍的小城街景。
6月11日 小城 晴
德国和澳洲的办公室和中国比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厨房了。在德国和澳洲都是标配。中国一些企业也有但是,我觉得只是一个开水房,而不是厨房。在厨房里面有微波炉,咖啡机和各色的茶叶。都是免费使用。不过德国也有自己的特色,那就是这个:

这个瓶子是用来做碳酸水的。注满水后放在一个机器上用高压把空气打入水中,二氧化碳溶于水就成了碳酸水或者叫气泡水。每次打完把盖子拧紧冰镇一下,在拿出来喝。德国这个东西是标配,一个机器配很多瓶子,瓶子都是公用的,喝水时倒入自己的杯子再喝。德国人喜欢喝这种涨肚子的碳酸水到了以至于在非旅游区餐厅如果你要一杯水的话,默认上来的是这种碳酸水。不过个人感觉是夏天喝点冰镇的还是挺解暑的。

我打完了碳酸水,随时拿了一个盖子拧上,准备冰镇。旁边的Martin提醒我说,盖子颜色错了,我拿的绿瓶子应该拧上绿色的盖子。我反问说反正盖子大小都一样,随便那个拧上就好。不过Martin还是不依不饶说,既然用绿色的瓶子就一定要配上绿色的盖子。然后,我用了10分钟试图给他讲解一个佛教概念“执著“,但是他还是检查应该配上颜色,这样别人知道盖子没有乱。如果丢了盖子也好配。好吧,我放弃了,我换盖子。

6月14日 小城 晴

德国的办公室比较像中国国企的办公室,09年新建的研发总部大楼内部实际上是一个过道配上两侧很多办公室,每个办公室大概坐2-4个人。办公室到过道都有门。而我在中国工作时,外企办公室结构想澳洲的结构,一般都是一个超大的房间,里面用半人高的隔板分割成很多的小格,只有一定级别的人才能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周五下午,研发总部的惯例是找工作相关的教授或者资深工程师来给大家上2小时课。个人感觉还是非常好的一个培训。但是我的德语还不到能够上课完全听懂课的水平。还好,理科的东西,看着公式我也能知道大概。下了课,我问和我一个办公室的Mattias 这次课讲挺有收获的,上次讲得是什么?没想到,Mattias连忙翻笔记,大概5分钟后,说上次讲的是异步发电机的短路。连上次讲的什么都不知道,看来这家伙也是上课在打瞌睡。看来到那里都有混的人啊。

6月15日柏林 晴

又是周末了,不会待在家里,当然要出去了。这次去的地方是柏林。从汉堡有ICE火车(inter city express)到柏林,很快,但是也挺贵的。在欧洲坐火车一般来说不用提前预订座位,而且二等舱就足够了。

去柏林,不是为了布兰登堡门,也不是为了菩提树大街,而是为了柏林墙。柏林墙是自己人建设在自己土地上防止自己人离开自己家的设施。倒塌前一直有荷枪实弹的巡逻。而现在柏林墙东段靠近火车东站的地方还有一段墙在,在柏林墙倒塌后,这段墙(East gallary)就成了艺术家的天堂。我去就是为了欣赏这些艺术。




如果我是东德的士兵,我想我的射击水平一定会很差

去的时候,因为这段墙被开发商看上了想买下了盖楼,所以有一些民间组织在呼吁大家保护这段墙。我去在留言本上写下了一句话:“If keeping Dachau is meaningful, so is this."

6月16日 吕贝克 阴

吕贝克,世界遗产小城,曾经是波罗的海区域到西欧贸易的中转站。繁荣从中世纪延伸至将近今天。最终衰落是因为铁幕和冷战。现在即使铁幕已经落下,因为转口贸易也都习惯上有汉堡来做,所以现在的吕贝克就成了一个安静的旅游小城了。小城周边环水,一圈护城河和海相连。因为二战中没有遭到轰炸,所以现在还保留了中世纪的风貌。
下图 吕贝克城门

城门口的字
小城内部
6月17日 小城 阴

冷锋来了,小城一下变得很冷,气温从上周最高的28度降到了最高位16度。不过这里的纬度是北纬54度左右和中国极北的漠河差不多,所以这个天气应该也算正常。

中午在德国吃饭感觉比在澳洲要习惯的多。在德国一般大的单位也有食堂(canteen 本来是英语但是德语借用了). 而且德国和中国比较像,中午12点大家就纷纷去食堂吃饭,而且一般来说都是一个部门的人在一起。而在澳洲,吃饭一般没有特定的时间,可能在12:00到2点之间。而且澳洲白领一般不会天天组团去吃饭,也不会一到12点就立即出发。而在德国部门领导总会在12;00 准时来各个办公室敲门,然后大家一起去吃饭。至于在中国嘛,在高新区或者工业区工作过的都知道,一到点就要飞奔去食堂,晚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应该是继承了英国的文化,澳洲这里集体活动很少。中午吃饭时基本都是个人出去,偶尔几个人一起去。记得刚刚到澳洲工作时,一次和客户开会,我按照中国的经验估计会有一次免费的午餐(在国外中午吃大餐的可能性为0),但是看着到12:30开完会。领导一看表,对客户说,:“你们如果要做附近吃饭的话,我可以推荐几个餐馆." 客户说不用推荐,然后……个人各自下楼吃饭。没有请客,没有免费的午餐。

6月19日 小城 小雨
中午和往常一样和同事去食堂吃饭,食堂卖给600多人午餐,但是种类一般只有4种,任何国家都是无法和中国比做饭的。总有个档口我永远不去吃,因为是油炸的薯条之类的素食主义档口。还有一个档口是土豆泥和煎的牛肉或者猪肉或者香肠。然后再浇上一层酱,番茄味的或者蘑菇味的。还有一个类似小炒的档口比起猪肉土豆泥的3.5欧来说会稍贵一些,大概4.5欧。这个档口经常挂出来什么亚洲美食之类的招牌。但是当我看到鬼佬把鸡脯,葱,姜,蒜和面条同时放在铁板上翻动的时候,我就决定不去尝试什么所谓的亚洲饮食了。最后一个档口是沙拉,各种蔬菜蘑菇,按照重量收钱。最后会浇上,醋或者酱凉拌。吃了半个月沙拉后,我再去那个档口就怎么看都觉得我吃的不是蔬菜,而是草。

6月20日 小城 大雨

晚上去惠姐家吃饭,终于仔细打听了一下她的遭遇。惠姐本来是国内的博士,还没有欧元那阵来到了德国做博士后项目,结果遇到了现在的老公,当时刚刚留学毕业后找到工作。于是惠姐也留了下来。她开始觉得在德国生活的不错,氛围很好。也很方便。但是等到她生小孩时才发现原来这里并不是很欢迎那些不纳税的移民。如果在澳洲有永居资格,则父母退休后可以移民。但是要排队等很久,如果想立即让他们移民,则想政府交了相关医疗保险的补偿金(因为没有在澳洲纳税,所以直接享受医保并不公平)后即可接父母过来团聚,而父母也可以无限的在澳洲住,并且享受医疗保险。所以很多在澳洲生小孩的人家都顺便接父母过来照顾。

而惠姐在德国就没有那么顺利了。父母一年也只能在德国逗留3个月,和我们普通人办申根签证没有任何区别。所以惠姐当时动员了父母和姑父姑妈总共4个老人轮流来帮忙才挺过了一年。因为每个人都只能待3个月。

后来惠姐的老公事业一帆风顺,家庭收入也逐渐的攀高,于是就从普通社区搬到了高档社区。车也从高尔夫换成了奥迪。孩子大了也给孩子买了钢琴。这些都是很普通的中国式父母。在国外,毕竟低调做人,所以惠姐只让女儿在每天下午7点前练钢琴。这些都是合法的时间。但是没有什么投诉,也没有什么抱怨,邻居的不满不是直接提出来,而是通过砸他们家的玻璃,和用钥匙去刮他们家新车的漆来表达这种莫名其妙的不满。一年中光补漆报警就7次。警察到时态度很好,但是总是找不到证据。最后忍无可忍的惠姐在家和门前装了24小时监控才算停止了这个猫捉老鼠的游戏。谈到这里,惠姐唏嘘不已。德国光鲜的生活后还有不为人知的艰辛和心酸。

类似的情况我还没有在澳洲听说过,相比较而言,澳洲可能因为是移民国家,所以种#族和文化的隔阂没有德国大,而且澳洲政府的多元文化推行政策也能促进各民族的互相理解。而在德国,感觉政府更希望外来人口能够彻底的被本土文化同化,政府和民间都不想吸收任何外来的文化。

6月23日 基尔 阴晴不定

23日刚好是基尔周(Kiel Woche)的开幕,部门同事约好一起去基尔。让我这个才澳洲很少有机会参加单位集体活动的人觉得好像是回到了中国。基尔周的重头戏是在29日的帆船赛。但是28日晚上我已经订好了去布拉格的火车票。所以只能这次来参加基尔周的开幕了。开幕这天只有公园里很多现场音乐表演,儿童活动和国际美食广场。对于前两个我都没有兴趣,就是专注美食了。

移动啤酒车
披萨灯塔,在上层做披萨,然后扔下来。


6月24日小城 阵雨

早晨到了公司,研发总部就开会,当然作为一个外人我没有参加。回来之后听同事说,研发部改组了。人事有些调整。以前的电气部门大领导Zorg现在不担任领导了,改做纯粹的技术工作。 换句话说,大领导被一撸到底。Zorg我知道,是研发元老之一,对人谦和而且也是技术型领导。不研发部管理的井井有条。但是风传新上来的CTO不喜欢他,想改成用自己的老部下。所以经过几番勾心斗角,Zorg失败了。他和他的几个主要支持者都下台。老外之间也有内斗,只不是秘密。在澳洲也见识过,新CEO在欢送老CEO上名为致辞辞别,实则暗藏讥诮的演讲。但是这次给我感受不同的是Zorg。他每天都工作很晚,今天也不例外,虽然不是领导了,搬到普通的办公室,但是工作一样的认真。快下班时,我去问他一个技术问题,他还是很耐心的给我解释,最终还确定了下一步的方案。这种认真的态度我自讨如果易地而处,是决计做不到刚刚被免职还任然 能认真工作的。

这种精神在中国工作是更是闻所未闻。记得中国国企工作时,领#导斗争失败,于是在卸任前,批了很多支出,而且削减了正在生产的一个大项目的用料成本。本来是应该用不锈钢的地方,改成了镀锌软铁。这样的话这批产品会在他卸任,新领导上任后三年左右锈掉,而整个设备会因此失灵。

在德国Zorg能认真的工作,我觉得还有几个社会条件支持。
1. 工程师的收入足够在德国有体面的生活,当领导和不当领导收入差距不大。如果类似天朝国企相差几倍甚至十倍的收入的话,我想Zorg也会坐立不安的。
2. 工程师的社会地位足够高,无论德国,澳洲,说道工程师,大家都会用很尊敬,因为难学。但是现在天朝我觉得还是更加尊敬收入高的职位,无路其技术含量。
3. 在德国和澳洲工程师都可以干一辈子,可以长期在技术方面发展。而天朝技术不太重视积累,而过于重视解决方案,工程师少有能够安心干一辈子技术的。

6月25日 小城 雷阵雨

今天下工厂,验收样机,我们的样机没有什么故事。但是路上遇到了一批技术含量不高的开关柜放在那里(如下图,但是下图为事例图,并非我工作时的照片)


我顺手拉开柜门看看,很轻松的拉开柜门让我想起了我在中国外企工作是的一段往事。 其实我不关心这个柜子的内部结构和功能,只是关心有把手的地方,解锁后能否轻松的拉开。这个柜门技术不难。但是当时在国内时,和美国,芬兰的工程师设计一个实验室,进了一批开关柜,柜门是国产的。安装完后调试的时候,国外的同事抱怨柜门太难关上打开,总是需要踹一脚。有个芬兰工程师问我,为什么中国连这个柜门都生产不好。我当时沉默了很久然后告诉他们是精神。当时本着家丑不可太外扬的想法只是用了”精神“这个词。我告诉他们中国的技术工人没有国外的技术工人细致的精神。在中国,巨大的收入剪刀差和私企的急功近利,国企的官^僚暮气,使得中国的技工,特别是低技术技工,没有

可以维持基本尊严生活的收入;
企业归属感;
相关系统的培训(人员流动非常的大,2012前深圳大的工厂几乎每周都在招人);
今后的生活保证(很多人没有办法指望医疗和养老,只能拼命攒钱)。

所以我们无法要求他们能有国外工人细致的工作精神。我能理解他们拼命出活儿,只为多挣些钱过年带回去的心情。然后……大家都沉默了。

6月26日 汉堡 小雨

一般来说,工业中采用的反馈控制(自动控制的一种),其稳定性和反应速度不可兼得。公司出了一个产品,因为在电网上连接,所以增益系数设置的比较低,而且使用比例控制和比例积分控制配合。这样的产品其稳定性非常的好,几乎不会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个系统不稳定。然后澳洲的一个客户要求,更改设计和参数,改为纯粹的比例积分控制,以增高精度,修改增益参数增高反应速度。代价是牺牲稳定性。 开始提这个要求是,研发部准备了一篇很长的报告发给客户。说明牺牲稳定性和纯粹的比例积分控制得不偿失。当时我也是起草人之一,觉得确实从客户的角度来说客户的要求不是很好。但是客户也会过来答复说,他们研究过了我们的方案,认为我们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他们仍然需要他们要求的方案。当我收到回复后我就动手准备修改设计方案了。不料研发的其他同事却一致反对修改设计方案。我觉得很无厘头,谁出钱我们就按谁的想法干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但是同事们的理由就是这样对客户和电网不好,坚持要说服客户。我感觉上次发的报告中已经叙述的很详细了,既然客户没有同意,他们就有他们的理由。但是我真的无法说服固执的德国人,大家觉得我的想法奇怪的相外星人的。最终开会确定的是,继续试图说服客户。会上我问,如果我们一直不能说服客户呢?其他工程师异口同声说,“不卖”。后来客户有联系了另外一家德国电气企业,回答也是不能按照客户要求的修改。

在中国即使在外企,这些小的改动,甚至大的改动,只要客户愿意付钱,或者订单足够大,想要怎么改就怎么改。研发一定尽力满足销售的要求。但是在德国公司事情经常是这样反过来的。他们如果认为不对,宁可不卖也不会修改。
德国企业敢不卖主要是基于,德国产品的品质和市场地位。在卖方市场条件下,迫使客户接受自己的产品思路是没有问题的。而中国企业一般不这么做也是市场不允许,中国企业走的是低端路线。中国企业内部产能过剩,所以内部的竞争就很激烈。如果要是想德国企业这样就很难生存。但是德国企业的高质量不可替代产品最终总会被其他国家超过,世界上哪有常胜不败的事情。到时不知道德国人是否还是坚持自己的“节操”。毕竟企业生存是第一要务。

6月27日 小城 小雨

对于每年拥有6周年休假的德国人来说,休假确实不算什么大事。今天同办公室的Daniel就因为周5在柏林的音乐会专门请假早退。趁着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我问了一下公司的考勤,因为以前来都是开会,不用担心,而这次来工作就没有人考我的勤。所以不知道他早退有什么依据。总公司据说也是他认为德国工业企业对白领的一般考勤就是在共用的服务器上每个人建一个表格,每天上班和下班填上时间即可。每周工作40小时。如果超出还能够换休。请假也可以按照小时计算。没有人监督,全屏自觉。澳洲我工作的企业也都基本没有打卡,最多是类似的表格等级。澳洲的年休假只有4周所以让我很嫉妒德国人。不过后来算了一下,我在澳洲的标准工作时间是每周38小时,所以每年工作时间是 38小时*48周=1824小时。 德国同事的工作时间是 40小时*46周=1840小时 看来还是澳洲悠闲一点点。

6月28日 小城 晴

工作上午就交接完了,中午吃饭后天气好还是像往常一样再和同事们再附近散步20分钟。然后回到公司开始退电脑,研发的惯例,一般来说电脑是不能让你带走的,怕泄漏技术机密。所以在德国期间我是两个电脑,一个是澳洲公司的,用来收邮件,另外一个是德国公司的,用来做仿真。否则临走的时候按照公司规定还要IT部门清理电脑。

剩下的就是告别了。3点多我就开始到各个相关部门的办公室告别。内容也就是无法感谢,和希望再会。最后回到了我们部门的办公室。西方的习惯,临走要和每个人握手,如果有异性还会吻颊(如果关系比较好的话)。德国人在这点上比较含蓄,只是和女同事有左侧的吻颊。在澳洲一般是左右两侧吻颊,而荷兰要左右左三次。Inga看出了我在吻颊时的尴尬,问我说中国人是不是吻颊是非法的。我说1997年后好像合法了。不过确实在中国没有人来这个礼节。最后,为了给礼仪之邦争口气,我冲着领导和同事抱拳拱手,用中国式的礼节告别了大家。

回到宾馆收拾行李,退了公寓。踏上去布拉格的夜车。工作结束了,小假期开始了。德国,我还会再来的。

后记
这一个月,不同与以前的开会和旅游来到德国,时间跨度很长。和同事接触也很多,对德国,比起以前完全美好的印象,例如技术,环境,经济,人文。这次去都添了新的认识。正面的和负面的认识。这样才是一个更加接近全面的德国。
火车上遇到了两个丹麦和捷克裔的小女孩,平时在德国长大,会布拉格去看姥爷姥姥。两个孩子问我,你喜欢德国吗?德国好吗?
我说第一个问题我好回答,我至少现在喜欢德国。第二个问题,不好回答,因为我还没有看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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