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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岛眷村背后的国共恩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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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012 09:34:4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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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有容乃大 于 3.1.2012 09:36 编辑

1949年,国共恩仇激起滔天巨浪,倾覆无数家庭的命运之舟。近200万国民党军民去往台湾,生离死别40年,剧烈的家国之痛,远非“乡愁”两个字可以一笔代过。他们到台湾后,大多生活在迁台国民党军队的“家属大院”——“眷村”。

  台湾眷村:离乱的印记

  来稿件来源于《文史参考》 特约撰稿|杨照

  杨照,台湾著名作家、文学评论家和政论家。生于1963年,台湾大学历史系毕业,美国哈佛大学东亚史硕士。曾任《明日报》总主笔,远流出版公司编辑部制作总监,现为《新新闻》周报总主笔。著有长篇小说《暗巷迷夜》、评论集《在阅读的密林中》等,近作《如何做一个正直的人》获台湾“2010年开卷好书奖”。其外公许锡谦是台湾民主运动领袖,在“二二八”事件中遇害

  台湾的眷村是离乱历史的产物,长久保留了离乱的印记。

  创造眷村的特殊环境,有一大一小两个关键背景。大的,是1949年国民政府逃离中国大陆,退居台湾。小的,是两年前发生在台湾的“二二八事件”。

  发生在1947年的“二二八事件”,根本肇因是台湾民众对“长官公署”及“接收人员”的强烈不满,然而冲突消息传回国民政府中央,却被定性定调为“共产党暴乱”。当时正在积极进攻延安的国民政府,最不愿见到的,就是中共可能取得新的据点,于是军队迅速动员,自然采取了过去处理“红区”的收拾模式,军队上岸后,先一路展示火力压制局面,等控制了秩序后,开始“清乡”。

  “清乡”中牺牲的,几乎都是台湾士绅精英,尤其多的是当年二十到四十岁的地方活跃人士。这层台湾士绅,在“清乡”中被捕被杀的不少,更多的,还有因为目睹“二二八事件”残暴镇压手法而被吓破胆了的。

  “二二八事件”造成的一项严重后果,正是消灭了一整代日据时期培养出来的台湾社会领袖。这群人“二二八事件”之后,死的死,逃的逃,没死没逃的,也都被吓掉半条命了。

  “二二八事件”造成另外一项严重后果,是让台湾人抱持深深仇恨,看待从大陆来的中国人。仇恨没那么容易遗忘,只会因为国民政府的严格管制压抑,在无从发泄的情况下变得更加强烈。

  1949年, 国民党在大陆溃败,选择了海峡外的台湾作为最后的去处,超过百万人口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随国民党撤退到台湾, 仓皇建立了流亡据点。

  1950年6月之前, 就连蒋介石本人都不相信自己会在台湾待得下去吧!美国发表了《对华政策白皮书》,明确放弃了国民党,中共解放军持续南下在福建布置,随时准备进行渡海攻击,完成国共内战的最后一幕。除了台湾海峡可以发挥一些迟阻作用外,国民党手上缺乏胜算条件。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情势才有所逆转。

  国民党虽然勉强在台湾站稳脚跟,然而“二二八事件”的痛苦记忆,台湾社会底层对外来中国人的深刻敌意,让一九四九年随着国民政府到台湾的人,失去了和台湾既有社会融合的机会。1949年逃难到台湾的人,不只是绝大部分与“二二八事件”无涉,而且绝大部分根本无从知晓才不过两三年前发生的事件。国民党全面封杀和“二二八事件”有关的讯息,压抑台湾人鲜明依旧的记忆,结果是使得大陆移居者失去了了解台湾人敌意的机会,当然也就更消灭了他们去化解敌意的机会。

  他们一方面被国民党“反攻大陆”的幻梦拉住,另一方面又被与台湾社会明显存在的差异隔阂推开,于是就产生了他们对党国体制的高度依赖,除了少数例外,这些人事实上被关锁在狭小的生存空间里,长时间和台湾原有社会互动极其有限。

  这狭小、有限的空间,最主要就是以“眷村”的形式存在的。这样说吧,眷村的存在,从一开始就假定是要消失的,而且被期待应该越快消失越好。眷村多存在一天,也就象征着住在眷村里的人,离自己返回故乡的梦想远了一步,蒋介石及国民党要带他们回去的承诺减损了一分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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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012 09:35:50 | 只看该作者
国民党将他们“暂时”安置在眷村里。眷村不是家,只是反攻大陆之前勉强忍耐住一下的居所。然而,梦想没有成真,承诺没有兑现,五年、十年、二十年,国民党还在台湾,回不了大陆。可是五年、十年、二十年,住在眷村里的人,也没有能和外面的台湾人社群,产生紧密、自在的融合,他们还是离不开眷村。眷村持续存在下来,本来应该消失的现象迟迟不肯消失、不能消失。

  基本上,眷村是人为的、临时的社群。没有被时间固定下来的社群结构,因而存在了很大的人际互动激荡空间。被分配进同一个眷村的人,能够也必须摸索自己的社群关系、社群模式。包括村子里谁应该拥有什么样的决定权,顶多都只有部队机关里的位阶充作参考,其它则要靠在日常实际磨合中成形。住进眷村里的人,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确定的答案,也就可以去发挥创意找出不同的做法来。

  换句话说,那是极其难得的日常生活试验场域,从里面激发了许多创意。那种创意,通常不是开创前所未有的事物,而是将原有的生活元素进行排列组合,要么表面上看来还像是旧东西的,内在其实全然改变了;要么表面上看来新鲜奇特的,骨子里其实还保存了古老的本源。

  例如说,来自大江南北不同地域的人,突然之间混居在一起,大家的本能反应都还是想要保留、复制自己的吃食习惯,然而每一道菜却不得不因应异地材料限制做出调整,同时又受到左邻右舍的影响而有所改变,最后,原本泾渭分明的各大菜系实质上混同了,甚至出现了像“川味牛肉面”这样的特殊食物,明明是创新的东西,却摆放在旧的架构底下被当作老东西来看待。

  又例如住进眷村的人,多半在流离状态下只身寡人,至多也不过是一对年轻夫妇。新村子不像老村子有庞大的亲族网络,也就不会有老村子的共享互助功能。然而不用太久,定居眷村的人,会快快发展自己的网络,打破简单、破碎的家户单位,或许从聚会聊天打麻将开始,接着有空间上的互换调节,再来进一步贫病相扶持,虽然没有亲族之名,却有疏财仗义的共享互助,大家以兄弟姑嫂相称,复制了一种“无亲族的亲族社群关系”。

  能够如此快速建构出共享互助的社会关系,两个因素扮演了重要角色。一是逃难的痛苦记忆犹存,生活中持续充满了不安定感与危机感,一种延宕的“乱世情结”帮助打破了人与人之间原本的防卫阻隔。二是始终存留在背景的“临时性假设”,所有的吃亏占便宜都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不会是永久的安排,也就不需要那么认真计较。

  临时的眷村,从来没有正式转成永久的居址。慢慢地从第一代衍生出第二代来,绝大多数的眷村第二代,没有真正的叔伯亲戚,打开眼起,就是和村子里其他同年龄小孩一起长大的。不管有没有形式上的拜把结盟,眷村的小孩自然构成一种跨家户的兄弟姊妹关系,有不同姓氏,有不同原乡,彼此的成长经验却往往比同胞手足更紧密。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这些眷村二代成长的关键年代,台湾社会快速变迁,加上与大陆的隔绝年深日远,无可避免上下代间的记忆与价值差距越来越大。严重的“代沟”问题驱使眷村子弟有更强的动机去寻求同侪间的团结意识,对他们来说,真正陪伴他们长大的,不是家庭、不是学校,更不是外面更广大的社会,而是从眷村经验中带来的同侪结伙。

  这是眷村经验、眷村记忆的核心部分。眷村给了他们真正的生命认同,也给了他们在社会闯荡的基本人际关系。带着眷村经验、眷村记忆,他们终于离开了眷村。二三十年后,眷村外面的台湾人社会也诞生了一群没有战争记忆、完全不知道“二二八事件”的新生代,他们要面对的,不是本省人、外省人的分野,而是新兴工商环境中如何生存、如何在社会上力争上游的挑战。于是来自农村的青年和来自眷村的青年,在一个快速变动的时代相遇了,开始迟来的互动,并在他们的互动中,逐步决定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以降台湾社会的多元面貌。

  眷村和农村,军公教行业与进出口贸易,如此天差地别的生命经验,都在台湾,谁也消灭、取消不了谁。唯一的方式,就是找出彼此能够和平共处的社会架构与习惯来。二十多年,台湾历史的主轴,正是这样一个多元社会在反复激荡琢磨中慢慢浮现。眷村成了台湾多元成分中的一环,具备清晰风格、强烈个性的一环,也就成了认识理解台湾不能忽视、略过的重要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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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012 09:37:09 | 只看该作者
南渡却未北归

  眷村的前世今生

  如果按军种分,包括陆、海、空等三类眷村。名字也很有意思,皆隐含军种或省份涵意。例如,以“陆光”为名的眷村,全来自陆军家庭;“宪光”则是专门为宪兵建的眷村;而“大鹏”很明显就是空军眷村

  1949年,国民党在内战中失利,退守台湾。包括60万军队在内的大量国民政府党团官员、公务员及各省有意迁台的居民合计约120万人,离开自己的故乡,随着历史洪流涌入之前一直不被人关注的小岛。1946年时,台湾人口约610万,到1950年激增到745万。

  国民党当局在台湾各地大量兴建房舍,并将这些新移民聚集在一起,慢慢就形成了一座座 “眷村”,如果按照大陆人的思维,这些眷村应该算是“国军大院”了,但不一样的是,这些眷村并没有按照大陆人想象的部队大院而存在。

  台湾的第一波移民潮发生在17世纪初,以来自福建地区的闽南人为主,接续而来的是发生在康熙年间的以广东客家人为主的第二波移民潮。作为第三波移民潮的国民党迁台,面对的是以闽南人和客家人以及原住民为主的台湾本土流派。

  当时,国民党对台湾似乎只存有“过客”的心态。很多国民党军官习惯了在大陆的特权生活,认为军人在台湾坐火车、看戏、看电影不买票不排队是理所当然。但刚刚从日治时代走出来的台湾人,仍然非常在乎秩序与规则。于是,外省人与本省人的矛盾摩擦不断,不同的文化与生活方式,加之1947年“二二八事件”的“添油加醋”,省籍情结与族群对立就此在眷村的边界上深深地扎下了根。

  宋美龄被眷村人视为“蒋母亲”

  上世纪50年代初,除了由日治时期遗留房舍改造的眷村建筑物外,大多眷村都是建设于公有地的简单房舍。国民党当局只是把眷村作为一个临时居住地,搭建的房子极其简陋。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蒋介石看到了“反攻大陆”的曙光。从1950年6月到1952年6月,他先后三次准备出兵参与朝鲜战争,虽均未付诸实施,但也在加紧部署对大陆的军事行动。

  当时国民党的宣传是:台湾只是暂时的“克难场所”,随时要“反攻大陆”。除了高阶军官住在日据时代留下的好房子里,绝大多数普通士兵家庭分到的都是临时搭建的简易房,很多人连家具都买藤制的,因为藤制最便宜,将来反攻大陆就可以马上扔掉。据眷村人回忆:当初盖的眷村房子,墙壁是下砖上泥,以茅草和竹子为主要材料修建,两面涂上泥巴,上面只有一层石棉瓦。因此眷村又被称为“竹篱笆”。

  如果按军种分,就包括陆、海、空等三类眷村。但并不是所有军人都有资格住进眷村,在申请眷村房屋时必须要有主要申请人和妻子,至少要有一名以上的子女,房舍的分配依眷户人口数、考绩、结婚年限来分配。眷村初建时的名字也很有意思,皆隐含军种或省份涵意。例如,以“陆光”为名的眷村,全来自陆军家庭;“宪光”则是专门为宪兵建的眷村;而“大鹏”很明显就是空军眷村。

  据台北市中心新村自治会会长张聿文回忆:早期的眷舍都没有自己的厕所和浴室,厨房也是几家共享的,煮饭做菜轮流使用灶台。村子里有一座公共厕所和温泉浴室,上厕所、洗澡全在自家外面,原来只有一间洗澡间,男生洗女生等,女生洗男生等,后来加建成男女各有一间,从傍晚开始,大家都端着脸盆去洗澡。

  朝鲜战争结束后,蒋介石决定在1955年反攻大陆。但作为台湾后盾的美国,其态度忽然在1954年发生了转变,不愿出兵帮助国民党,只愿提供核武器,而蒋介石坚决反对对大陆使用核武器。1956年,因蒋介石与美国对于“反攻大陆”的方式没有达成共识,计划逐渐搁浅,两岸局势随之日趋稳定。

  随后,军中禁婚令解除,许多青壮军人希望可以传宗接代,军眷房舍的兴建因而受到重视。台湾当局开始有目的地发动民间捐款并由财政拔款,大举兴建眷村,民间捐款中最具影响力的是宋美龄所主导的妇女联合会,当时在全台湾共协助募款筹建完成5万多栋眷舍。妇联下面附设托儿所,很多眷村孩子都在这里长大,马英九也曾透露,自己幼时在宋美龄办的托儿所里就读。很多眷村人对宋美龄都心存感恩之情,她被眷村人视为“蒋母亲”。有人说,很多政治人物都有可能挨眷村人的骂,但惟独宋美龄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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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012 09:37:25 | 只看该作者
“军二代”眷村人的自我解脱

  进入五六十年代后,台湾政治经济环境逐渐恶化,蒋介石开始倡导“克难精神”,寄望通过全台湾人的努力,使国民党政权得以存活。“克难精神”也反映在眷村生活上。家家户户练就了“艰苦奋斗、勤俭节约”的好功夫,手巧的眷村妈妈靠着裁缝手艺,帮客人换拉链,修改裤长、腰身。国军部队里淘汰的旧军服变成居家服,孩子的衣服则是手足之间一个传一个,妹妹接收姐姐的,弟弟捡哥哥的,要是破了,加上补丁又可以再穿几年。美援物资也是不少人的衣着来源,“净重五十公斤”的面粉袋内裤、教堂的外国神父提供美国百姓捐赠的旧衣,也陪伴着许多人度过春夏秋冬。

  在克难的同时,台军方陆续成立军人子弟学校,专门招收眷村孩子。投身军旅多年的父亲们,对于子女就读军校的态度有两极化现象:有些家长强力主导他们念军校,期待严格的军事化教育能重塑性格与人格,但也有些父母坚决反对子女步其后尘,只希望他们能够得到知识。

  深深植根于大陆文化的戏曲是眷村人重要的精神寄托,有不少眷村子弟被送进隶属军方的陆光剧校、海光剧校、复兴剧校、左营豫剧队等,学习“长枪、短打、身段、唱腔”,在“生、旦、净、末、丑”中学习做人与做事的道理,同时也在为父辈们寻找逝去的精神家园。

  自此,眷村的思维方式、生活习惯、文化传统以及后代教育都自成体系,鲜少受眷村外环境的影响。即使渐趋搬离眷村的“军二代”,在国家观念、伦理概念、家族意识以及对中国文化的认同感上,总会和台湾本土社会有区别。

  在早期眷村,虽然居民来自大陆不同省份,语言上是南腔北调,却带来了各地特色口味家常菜,因为大家有着共同的背景与出身,所以住户间的情感联络频繁,邻里之间经常交换自家的私房菜。各省家常菜的“微缩景观”都聚在了眷村,也为台湾带来了多元的饮食文化,使之融汇成了一个“大陆美食城”。

  很多眷村“军二代”从识文断字开始,父母就强制他们必须要背会大陆老家的地址,福建、江浙、山东、内蒙古、东北,虽然这些名称只存在于想象中,背起来却是那么的熟悉。

  当时谁也不知道,踏上传说中故乡的那一天会不会来。但逢年过节时,遥祭大陆列祖列宗的繁复程序却是一样也不能少,晚辈双手拄香在胸前,似懂非懂地听长辈们操着家乡话喃喃自语。与其说是传承家族精神血脉例行仪式,倒不如说是眷村人对“那一湾浅浅的海峡”的自我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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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012 09:37:50 | 只看该作者
消失的“竹篱笆”,还在的“贫民窟”

  上世纪70年代之后,蒋经国确立“国军眷村改建”原则,由军方提供土地,与各级地方政府合建国宅,对眷村进行改建,大多眷舍主体由此成为砖造,并具有私人厕所、浴室、厨房及主梁、屋瓦与电线线路等设备。自70年代末期起,台湾房地产升温,并大量新建改建房舍。但是眷村碍于所有权等因素,无法改建成高层住宅,而且每户除庭院外,居住面积仅6至10平米。这就造成了砖造平房与高楼大厦“遥相呼应”的情形。

  20世纪 80年代,伴随着台湾经济起飞,土地成了最珍贵的资源,许多眷村开始改建,情况好的兴建居民区,每一户都能分到一所房子,从原本低矮的小平房住进高层公寓里,居住面积也较过去宽敞。“国宅”盖起来了,老“国军”们都有了共同的“新家”。

  但是并非所有眷村住户都能得到妥善安排,也有部分眷村当年兴建的土地属于公有地,依照城市计划可能是公园用地,为了市政建设,台湾当局决定收回这些土地,台北市的大安森林公园便是如此。1980年,台湾“国防部”根据《国军老旧眷村重建试办期间作业要点》对老旧眷村改建。1982年,全台兴建完成879个眷村,达到98535户,能容纳46万多人。

  1996年,由“立法院”通过配合眷村改建的《国军老旧眷村改建条例》法条正式生效。改建条例中最主要精神则是,利用政府财政改建眷村,并将兴建后的住宅小区无偿配售原眷户。每户配售的平米数和户型以原眷户现任或退伍时之职阶为准。虽说是配售,但该条例也明确说:“眷村需以市场总价20%以下价格售予配售住户,其不足部分,由改建基金补助。”这就相当于无偿配售予原眷户一户一屋。

  此政策一出,马上引来民进党苏焕智等50多位立法委员的强烈不满,认为政府动用公款向一小部分人输送利益。50多名民进党立委向“司法院”声请释宪,要求确认眷村改建是否违反“宪法”第7条:“中华民国人民,无分男女、宗教、种族、阶级、党派,在法律上一律平等”的主条文。苏焕智认为:眷村改建独厚特定少数原眷户,几乎形同政府立法赠送原眷户一户一屋。之后,“司法院”作出解释,明白指出《国军老旧眷村改建条例》符合促进民生福祉之基本原则,与“宪法”第七条之意旨无抵触。

  2002年,台湾传统眷村逐渐被高层住宅代替,“军二代”也从平房搬到了楼房,随之老眷村的文化保育运动也渐渐兴起。新竹市由环保局旧建筑改建的全台第一座“眷村博物馆”启用,为全台第一座保存眷村特有文化与生活特色的博物馆。2003年,台北信义区眷村“四四南村”的4栋眷舍被正式列为历史建筑物,并作为“信义公民会馆暨文化公园”对外开放。这座公民会馆,就在101大楼这一台北标志性建筑的笼罩下,诉说着眷村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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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012 09:39:55 | 只看该作者
眷村文艺作品唤起对眷村岁月的怀念

  有关眷村的文学作品出现在70年代,兴起于80年代,其创作见证着台湾社会环境的变迁,从早期的召唤集体记忆到后期的正视族群、省籍问题都有涉及。1975年,《联合报》副刊与《中国时报》人间副刊分别刊载了两篇短篇小说:朱天心描述眷村青梅竹马的《长干行》与孙玮芒描写老兵与小孩保卫眷村老榕树的《斫》。这是最早以眷村为主题的两篇文学作品。2004年齐邦媛、王德威编著的《最后的黄埔——老兵与离散的故事》,纪录了1949年后赴台国民党老兵的故事。2008年,一部以眷村为背景的电视剧《光阴的故事》创下收视高潮。众多的眷村文艺作品,唤起了更多台湾人对眷村岁月的怀念。

  如今被保留下来的眷村里,只剩下年迈的“国军”。虽然他们被国民党授予“荣民”的称号,但在台北市爱国东路闹市区的眷村,150多户国军老兵至今仍住在阴暗、拥挤的房子里,全村共用一个公厕,每人每月只有一万多元新台币,仅能维持生活。“荣民”已成为台湾最贫困的阶层,眷村也被称为“闹市里的贫民窟”。

  60多年前,百万大陆民众在政治的裹挟下,流落台岛,被迫选择了充满不确定感的生活。“乡愁”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异常深刻而又无法言喻的感受,造就台湾眷村的时代,显得无奈而又痛苦。那一代又一代交织着苦闷与救赎的故事,将伴随着台湾人的记忆,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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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012 09:40:26 | 只看该作者
台湾老兵后代口述

  父辈的流亡与乡愁

  余光中的《乡愁》打动了台海两岸,但国共对峙造成的生离死别、终生遗憾,却远非“乡愁”两个字所能概括。1987年以来,老兵们就像候鸟一样,往返于台湾的“家”和大陆的“根”之间,在百感交集的穿梭中,渐渐凋零。家国之痛,渗入他们的血脉,在子孙身上无尽地传承

  本刊记者|李响 发自台北

  1949

  年,国民党几十万军队撤往台湾,随军而去的还有大批家眷,以及对新政权心存疑惧的逃难者。当时他们都不会想到,这一去将困守孤岛四十年,两岸杳无音信,望眼欲穿。

  一场突如其来的撤退,制造了中国几百年来规模最大、最集中的移民潮,也酿成了人伦悲剧。台湾迎来一百万背井离乡的游子,大陆留下一百万破碎的家庭。20世纪80年代末,台湾终于开放老兵回乡探亲,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隔开亲人的不再是一湾浅浅的海峡,而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故乡虽在,但已物是人非。

  刘以善:逝去的“老家”

  2009年1月,《宝岛一村》在台北国父纪念馆上演,台湾空军少将刘以善陪时任“副总统”萧万长去看这出话剧。刘以善,生于1946年,祖籍河南,他与记者说台湾普通话,回身与家人说话时,则是地道的河南方言。他一生与眷村有不解之缘,青少年时期一直在眷村玩耍,成年后从军校毕业,后分配到政工部门,眷村管理和服务事务是他的工作重点之一。刘以善感到,那出舞台剧仍然是片面的,一场戏,一个舞台,几个布景,很难把眷村和“外省人”几十年的甘苦表达出来。究竟是什么没有表达出来,他也说不清楚。

  3岁赴台 爷爷和外公在大陆遭批斗死去

  刘以善的父亲刘自铭生于1920年,是黄埔军校七分校第十五期(1938-1940年)毕业生,抗战时期服役于西北战区胡宗南的部队,抗战胜利后奉调青岛,是一名陆军上尉。撤离青岛那天是1949年6月1日,现已91岁高龄的刘自铭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一天是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刘自铭带着即将临盆的妻子和3岁的儿子刘以善,匆匆登上“延平轮”,在海上漂泊8天,到达台湾北部的基隆港。

  百万大军涌入小岛,许多冗余军官分配在澎湖成立军官总队。刘自铭请求退伍谋生,获准后去新竹投奔远房亲戚。“说是退伍,其实叫做‘辞职’更恰当,因为当时没有发放退伍金。”刘以善回忆说。“为了给妈妈找生产的地方,父亲在人家房檐下,用篱笆围了间屋子,全家住在那里,每月给房东四十斤大米作为房租。母亲上船前在腰上缠了一些戒指和‘袁大头’,初到台湾的几个月,父母就靠变卖这些细软维持生活。虽然艰苦,但我父亲能带上妻儿一起逃难,已经是不得了了。父亲后来在宜兰县三星乡当了公务员,母亲生产后也继续小学教师职业。”

  与刘自铭一同赴台的官兵,有的来不及带家眷,有的是单身汉,但到了台湾也不许结婚。那时还准备“反攻大陆”,士兵结婚会丧失士气。早年规定30岁才可结婚,后来放宽到25岁。许多军人退伍时早已过了适婚年龄,本地姑娘又不愿嫁给无根基、无生存技能的外省兵,于是今天的台湾有许多终身未婚的老“荣民”,凄凉孤独。

  到台湾初期,借助一些权贵,还能得到大陆的零散讯息。刘以善父母得知,家人在他们去台后境遇凄惨。

  “我父母的出身用大陆的说法是‘黑五类’。”刘以善说。爷爷刘金生在河南老家铺路造桥,是做善事的乡绅,很受民众爱戴。“当时说要批斗我爷爷,农会骨干和乡亲们联名帮爷爷讲话,这样反而更糟,他成了有势力的‘善霸’,更要批斗。民国四十一年(1952年)农历四月初一,爷爷被打成重伤躺在地上,没人敢管,直到天黑后才有三个亲戚去把已死的他背回来匆匆掩埋,埋在何处至今不能确定。”刘金生在此前预见到形势不好,把两个女儿即刘以善的二姑和小姑送到外地,她们改了名字,加入解放军文宣队,免于受到家庭牵连。

  刘以善的外公杜庭瑞在抗战时期是第十五集团军政治部主任,后来一直从事国民党党务工作。大概在1949年春天,刘自铭赴湖南衡阳出差,杜庭瑞当时在武昌,去衡阳给女婿送钱,以备不时之需。“我爸爸劝外公说,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一起去青岛,万一局势有变,还可从青岛向海外撤离。可外公却说:‘李宗仁跟周恩来还在谈嘛,再说还有长江天险。’”杜庭瑞当时以为国共和谈可以“划江而治”,没料到时局变化如此之快。刘自铭刚刚回到青岛,解放军就渡过长江了。“湖北一解放,外公杜庭瑞就在批斗大会上遭酷刑而死,尸骨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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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012 09:40:43 | 只看该作者
少年时理想是解救大陆同胞

  童年的刘以善一放学就骑脚踏车去眷村玩。“外省人刚迁至台湾那一二十年,与本省人之间隔阂很大,我们被视为‘外省佬’,本地人也被反唇相讥为‘土老台’。虽然我心中并无地域歧视,但受到社会环境影响,大部分好朋友都是外省小孩。”在他的记忆中,眷村有浓浓的人情味儿,邻里之间相互扶持像一家人。“周末热闹得像过节,军中的‘光棍儿’都会被有家眷的同事邀请来做客,吃顿家乡口味的饺子,吃完就一起打牌、话家常。”

  受家庭影响,刘以善从小对大陆有深厚的情结,尽管离开时他还是懵懂的幼儿。在学校里,他也受到“反攻大陆”、“解救同胞”的思想教育,常看到反映大陆状况的时事漫画。“大跃进”、闹饥荒,台湾的青少年都知道。“那时看这些觉得半信半疑,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饿死?人们都去吃树皮,这是不可能的吧?尽管有怀疑,但内心还是很受震动,我16岁报考空军幼年学校也跟这些教育有很大关系,感到重振祖国的重任就在我们这一代肩上。每天晚上军官训话时都会说:‘海峡对岸的同胞处在水深火热中⋯⋯’讲到这里,我们这些军校学生常会掉下泪来⋯⋯”

  刘以善读军校时,学校里曾发生一件大事:1969年5月,他的同学朱京蓉随教官黄天明“叛逃”大陆。从1949年开始,台湾空军官兵“叛逃”事件不时发生,有的人是因为“想家”,有的人是因为在台湾生活或事业境遇不顺。而刘以善坚信朱京蓉是被迫的。朱也是3岁跟着父母到台湾,“从小在眷村长大,父母都在台湾,怎么会自己跑去大陆呢?”几十年后刘以善在大陆见到老同学朱京蓉,确认是教官趁飞行训练时直接把飞机开到大陆,朱作为学员毫无办法。落地之后,他只得承认大陆的官方说法:协助教官驾机起义立功。台湾解严后朱京蓉与分别二十几年的父母见面,才知道,他“叛逃”后父母在眷村备受歧视,一家三口辛酸满腹,无以言表。

  人老了,只想了解祖辈的真相

  20世纪80年代,台湾逐渐允许老兵到香港“会亲”,1987年9月,刘自铭到香港见到了从河南赶来的二弟和三个妹妹。“我二叔去的时候已经得了癌症,会亲不久就去世了。” 后来,刘自铭又回大陆探亲两次,不仅去河南,也去了刘以善母亲的娘家武汉。“那时台胞回乡流行带‘四大件’:电视、冰箱、洗衣机和摩托车。我妈妈的退休金几乎都拿到香港换成东西带给亲戚。我爸心里想,我们在台湾稍微节俭一点,就可以给老家人生活带来很大的改善。”

  刘以善本意出资在河南老家修建祠堂和图书馆。“二叔对我说,‘以善哪,没有家了,哪里能生存,哪里就是家。’”刘以善不明白二叔的意思,直到他踏进村子,才看到老宅已是残窑破瓦,亲戚散落四方,“老家”的概念不复存在。经过“破四旧”,乡间曾经常见的祠堂早已消失多年。“这么多年来,我家不管搬到哪里,父母都会在家中设祠堂,供奉刘氏历代宗亲之神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相片也放在神位旁边。大陆亲戚到台湾来,看到我们供奉牌位,甚至觉得奇怪。我和父母都很感慨,两岸传统观念上的隔阂已如此之大。”

  几十年的绝缘,使亲人彼此有些陌生,故土仍在,人情冷暖却不是当年的感觉。“大陆的亲戚们,哪怕是亲兄弟姐妹平素都不来往,只有我去的时候他们才聚会一次。过去他们是被迫‘划清界限’,现在也不亲近,这种情形让我很难过。”

  种种原因使刘以善近些年很少再回大陆,但在台湾,刘家依然严守祭祖的传统。“这几十年以来,只要一想到爷爷和外公的死,我们一家人内心那种痛苦,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直到现在,刘以善和亲戚还在努力寻找外公杜庭瑞的坟墓,并试图查清爷爷刘金生的悬案。“我们不是想要算账,虽说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可就是想算,又和谁算呢?冤家宜结不宜解。我们都老了,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想知道自己的祖辈是谁,是什么样的人。我想这是人性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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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012 09:41:41 | 只看该作者
谢侑霖:事隔二十年才知道奶奶死于饥荒

  在台北老牌商业区西门町,41岁的谢侑霖带记者来到一家开了半个多世纪的咖啡厅,这里的装修让人想起三四十年代的上海,糕点柜台售卖“鲍鱼酥”、“鸡仔饼”、“驴打滚”等广式或北方传统点心。谢侑霖说,你尝了才知道,台湾的点心味道更正宗,这都是大陆一流老师傅传承下来的手艺。当年国民党大员撤退,必带金条,再就是厨师和糕点师傅。“我外公是驻在湖北的军阀,有好几个老婆,撤退时因为船上位置有限,他只带了正室(即我外婆)和其中一个妾,因为这个妾(我叫她姨婆)当时怀了我舅舅,其他没有孩子的女人就不带了。在船上放货物的地方,还有空位,于是我外公可以多带一个人,你猜带了谁?不是小老婆,是他的厨师。”

  往船上挤的老百姓被枪托打到海里

  谢侑霖的父亲谢日中来到台湾的旅程则要艰险得多。“1948年,我爸20岁,跟着‘山东联中’流亡队伍撤退至上海,去投奔我爷爷的分公司。爷爷在山东开办农产品贸易公司,企业规模不小,在上海霞飞路有办公室。”

  所谓山东联中,是山东几所中学从抗战到国共内战时期组成的流亡学校,经上海南下广州,共八千多名学生,欲往台湾继续学业,后来被称为“八千子弟”。“八千子弟”往澎湖中转,因为澎湖防卫司令李振清是山东人,他们是去投奔老乡,不料却被李扣下,所有男生被强行充军,联中校长张敏之和反抗的学生被枪毙,这就是台湾白色恐怖第一大案:澎湖案,直到20世纪90年代才昭雪。

  谢日中因为在上海脱队,躲过了这一劫难。1949年5月24日深夜,解放军开始从徐家汇攻入市中心。“我爸到晚年还常说起,解放军进城那一刻,他穿个睡衣就往外跑,跑下楼一看,街上每个人都在跑,东边的往西跑,西边的往东跑,乱成一团。上海都是有钱人,怕共产党清算。我爸一直跑到港边,远远看见一艘即将离港的轮船,后来他才知道,这是上海逃往台湾的最后一艘船,一直拖到解放军入城才准备起航,因为在等当时的上海市长上船。这艘船只运军人,往船上挤的老百姓一律被卫兵用枪托打到海里,船被海浪晃动,船身跟码头一撞,人当场就夹成肉酱。码头上行李掉满地,什么都有,连金条都可以拣到。可我爸顾不上捡那些东西,他捡了一个名牌,名牌就是军装上绣的一块写着名字的布条,为了假冒身份,他捡了就上船了,除此之外全身上下什么证件和财物都没有。他是顺着轮船的缆绳爬上去的,缆绳用麻绳跟铁丝绞成,爬上去后刮蹭得一身都是油和血。”船上只有当兵的才有饭吃,于是谢日中当了兵,谎报他捡的那块布条上的名字,姓何。直到儿子谢侑霖20岁,“何家”才改回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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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012 09:41:54 | 只看该作者
给孙立人当军医

  刚到台北时,很多军营驻扎在西门町,谢日中就跟着军队住在西门町一个大庙里。周边有很多电影院,有一次谢日中看电影时竟遇到他在山东读书时的老师。“我爸在撤至上海前考上了山东医学院,这位老师带着我爸到教育部查学籍,出面证明这个姓何的就是档案中的谢日中。当时有台大和国防两个医学院给他选,不过台大要自费,所以我爸选了国防,毕业成了军医,给国民党陆军总司令、抗日名将孙立人担任医官。”

  谢日中曾目睹蒋介石对孙立人的猜忌。一次蒋对孙发火,提起1945年“艾森豪威尔为什么找你去欧洲盟军总部,不找我去?”孙立人无语。谢日中走上前说:“报告总统,艾森豪威尔只是将军,邀请元首是不合国际惯例的!”蒋也觉得自己不讲理,正要找个台阶下,便拍着谢日中肩膀说:“不错,有前途。”后来在回去的车上,孙立人跟谢日中说:“你笨呐,不会跟他要个官做?”

  孙立人后来被蒋介石拘禁,谢日中退伍开了诊所,与谢侑霖母亲相识结婚。虽然两岸长期戒严,谢日中还是想办法通过香港与老家通信。“我爸会把爷爷写来的信放在床头柜,每晚都要拜读,信是用很薄的红色横线纸写的,寄一次信不容易,每次都写来一大本。”

  在谢侑霖童年的想象中,大陆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因为父亲的口头禅是:“在大陆很普通的东西,台湾怎么就是做不出来!”小到一块点心、一粒中药丸,大到家具、生产工具,抱怨这个“蛮荒小岛”比人杰地灵的故乡实在差太多。两岸开放前,谢日中曾取道东京偷偷回山东探亲,孩子们都非常兴奋,因为爸爸要带回好东西了。“我爸带回了月饼,从小我就听他形容大陆月饼比台湾精致多少倍,我们几个孩子抢来月饼狠狠咬下去⋯⋯咦?咬不动?再咬,还是咬不动!原来这就是老爸怀念的大陆啊!在我心中一下子幻灭了。哈哈!”

  直到回到老家那一刻,谢日中才知道家中曾被批斗得很惨,母亲已在饥荒年代饿死,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母亲还健在。 “爷爷在信里只能写‘我们都很好’,如果写了不好的事,信恐怕寄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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