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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羊网-新快报
那位大夫身后的书架上,不忘放一套《黄帝内经》。书脊上写的中文,但他坦白告诉我里头都是德语。我暗笑,这套《黄帝内经》真是太能象征这位长着中国脸的德国骨科医生了。
某日,孩子他爸从公司打电话来,说明天和陈大夫约见,看看他的坐骨神经痛。
晚上回来,我问,你约的哪个陈大夫?他不经意地说,不都是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这中国姓陈的人多的是呢。其实也怪,康城这个居民不到两万的德国小城,竟然就有两个陈大夫。一个在老城一条偏巷里;另一个,在外城小广场新建的办公楼。两处诊所相距,步行不足5分钟。他爸打的是老城那牌子上的电话,白天打去,诊所没人接,飞线飞到了大夫家里。
我说,这个,看起来有点危险,你还是把约见取消了,看另一个陈大夫的好。他爸到网上查,果然真的是两个人。老城那位,没有Dr.头衔。另一位则有,看来正规些。中医这玩意难说,有真本事的就神妙,反之,和江湖术士也无甚大异。
但要取消这个又约另个,他爸良心遭责,看着我,很为难的样子。然后说,我觉得这两位陈大夫肯定是亲戚。老城里的那个是老爸,新楼那个是儿子。
我笑,这回你想象力倒丰富!敢情我也是他们家亲戚呢!
第二天下班回来,他宣布明天去看B医生,就是他原来看过的德国骨科医生。我失笑,他大概是觉得帮衬哪个陈大夫都有失偏颇,干脆各打五十大板逃之夭夭。
这位B大夫后来我也看过一回。他居然也问我跟那俩姓陈的同行有没有啥关系。听我解释后就笑说,呵呵,就像米勒。米勒是德国一大姓,中国的陈先生就好比德国的米勒先生。
这下他爸跟这俩陈大夫再没干系,倒是后来,伤病缠身的我把这俩本家都看过了。
那位年轻的Dr.Chen,原是个在德国出生长大的GBC,父母来自台湾,中文流畅,但深一点的词(当然也包括医疗术语)就不行了,所以我其实也就是看一个中国脸孔的德国大夫。
但是,这不妨碍年轻的陈大夫把玩中国概念。他的诊所装修讲究,陈设玩的是中国式优雅。墙上挂了精工装裱的五张书法:金木水火土五大元素。台上摆了做工精致的古董样佛像,竹子当然少不了咯。那位大夫身后的书架上,不忘放一套《黄帝内经》。书脊上写的中文,但他坦白告诉我里头都是德语。我暗笑,这套《黄帝内经》真是太能象征这位长着中国脸的德国骨科医生了。
不过,陈大夫举手投足之间,还是带着家庭教育的印记。他总是陈太太前陈太太后地招呼我,用软绵绵的台湾腔。那殷勤谦恭的态度,是很典型的传统中式家庭熏陶出来的。如今他的父母已经回台落叶归根,而少时被迫的中文学习,在他是不愉快的回忆。陈大夫已经成了家,娶的德国洋妞。如果不是碰上我这个中国病人,我估计他一年
到头说不上几句汉语。
在德国,医生开个人诊所并非易事。陈大夫也算年轻有为了。这张中国脸,是不是有意无意间加了玄妙分呢?
海萍
法兰克福家庭主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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