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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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周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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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做爱是因为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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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发表于 14.5.2005 04:20:12 | 只看该作者
找武彬的目的不一样:蜜蜡是干脆要金发晶彻底清醒,金发晶是要挽回武彬,还要耀武扬威地“做那女人一顿”,把蜜蜡给的那把小甩刀比了又比。<br />武彬的老练让蜜蜡吃惊。他不躲,甚至在得知金发晶怀孕时也不辩解,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听说你爸是后的?而且……你是不是和你哥他们住了好长时间?” 蜜蜡原想此行金发晶肯定要耍赖撒泼的,被这软软的“听说”闷闷地一戳,金发晶竟然哑了,呆呆地不出声,直勾勾看着武彬的脚下——这双用去她三个月伙食费的耐克鞋一直是金发晶的骄傲,每到嘲笑蜜蜡不恋爱都被她提及:“我饿肚子都幸福,这就是爱!你懂不懂啊蜡蜡!”<br />那边武彬居然还在礼貌周全:“晶晶,需要什么我能帮的,你就说话。”金发晶不说话,蜜蜡却接过来:“有哇。把你鞋脱了好不好?”武彬以为听错了,看看金发晶又看蜜蜡。蜜蜡又说一遍,他才满脸疑惑地脱鞋,有些心疼地看看雪白袜底,轻轻放下脚。<br />蜜蜡从金发晶后兜摸出刀,狠狠两下,一只鞋出了残。武彬愣了,金发晶笑了,抢过刀子,边戳边骂街,口粗到蜜蜡想捂耳朵……<br />武彬悄无声息地走了,金发晶毁鞋扎伤了手,血滴滴答答的,泪却一颗没有,突然说:“蜡蜡,这刀子你一共动了两回,都是为我,蜡蜡你对我真好!”笑得蜜蜡心酸,强忍住不哭,找纸巾摁她伤口:“太晚了咱不回去了,你陪我回家看妈妈去。”<br /><br />妈妈胖了,尖尖下颏儿变成了一小半椭圆,原来削削的颧骨也鼓了起来。脸色作派却像个少妇,她高高盘着头发,领口家常地散着,细细的脖颈上,围裙背带系了个扑棱棱的蝴蝶结子,一开门就团团地笑开了:“蜡蜡!晶晶!你们怎么回来了?”<br />蜜蜡跳进门抱住妈妈:“想妈妈了呗!叔叔呢?”<br />“厨房剁排骨呢。”妈妈拿拖鞋给金发晶,抚抚她的黄头发,“晶晶长个儿了!”<br />“妈妈算出我们要回来啊,做好菜。”<br />“哪儿啊,你们回来也不打电话,幸好大姨要带你姐过来,妈妈和叔叔烧了好多菜,要不多来不及。”<br />——东菱要来?!蜜蜡愣了一下,赶快挪开思路:“妈妈找个创可贴,晶晶手拉破了……”<br />
42#
发表于 14.5.2005 04:20:40 | 只看该作者
东菱更高了,黑漆油光的短发捧着圆腮,发育饱满的胸脯给了衣服半月形的轮廓,刚见面就拉着蜜蜡细细地看:“蜡蜡没变样儿嘛。”又扭头愉快地笑,“嗯,有一点不一样——更好看了!二姨,你怎么把蜡蜡生得这么好,我都嫉妒了。”<br />菜上桌,东菱开始狼吞虎咽,大姨敲她筷子:“有点儿丫头样子!”东菱不管,半起身扯了条鲜蘑:“我得快吃,舒俱徕来接我一起上奥赛辅导班。”<br />“自己去就得了,怎么又让人接?你得好好学习啊郁东菱。”<br />“妈!我什么时候不好好学习了。我车带扎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昨天不是舒俱徕给扛回来的么。”<br />大姨板起脸想训东菱,却被打断话头——有人弄掉了筷子。<br />金发晶赶紧弯腰捡起去厨房冲了,挠挠头嘿嘿一声:“手坏了就是不得劲儿,筷子都拿不住。”<br />东菱把脸埋在碗里,大姨不高兴,一桌人都不说话,叔叔做好红烧鱼上了桌才重新说笑起来。<br />东菱频频看表,七点半不到就抓了书包跑出去,大姨追到门外:“郁东菱,你给我好好学习!”蜜蜡侧耳听着,楼道传上来东菱模模糊糊的答应,脚步声渐渐远去,蜜蜡放下碗筷去看窗户,被金发晶在桌下踢了一脚回过神来,重又端起碗来,却迟迟不吃,一直用筷尖数米粒子。<br />刷碗时金发晶悄悄问蜜蜡你怎么了?蜜蜡摇头,金发晶撇嘴:“筷子都掉了还装呢。要不是我反应快,看你怎么收场。怎么谢我啊?”蜜蜡仍旧不说话,放下手里的盘子要搂她,金发晶缩了肩膀闪到一边:“大脏手想油我裙子啊!”<br />入夜,金发晶拉实了窗帘,一出溜儿钻进被窝:“蜡蜡,你的新床真大,真软,你的房间也好!”蜜蜡边换睡衣边想心事,捏着纽子的手指动动停停:“是么。搬家的时候叔叔买的。”“你叔叔真好。”金发晶转身对着墙,片刻又转回来,飞快地扯蜜蜡肩膀,“诶诶诶,先别扣呢——呀,蜡蜡,你的胸罩真好看,都挤出沟儿来了!”蜜蜡脸颊绯红,罩杯外的半抹乳房也爬上粉白的颜色,她嗔金发晶一眼:“又不是白天那副奔丧德性了,昨天还要死要活的,快把我折腾死了。”<br />金发晶淡得发灰的眉毛微微耷下去,眉尖周围的皮肤先红了:“蜡蜡。我想忘掉的,刚忘了一会儿你又说。”蜜蜡连忙爬上床推她,她眼眶儿里已经肿起一包泪,还嘬着腮帮子忍着,“我没事儿。你陪我打胎去吧。”<br />这话说得稀松平常,和“天气不错”几乎没有区别,蜜蜡却感觉到一种悲伤,从金发晶的心底直直波动到自己胸前,她拽金发晶躺下,尽量让语气轻松,“等我回酒店安排安排,回学校就不走了,陪着你。”金发晶缩了脑袋在被窝里,声音闷闷的:“嗯。可——我没钱。”“傻子。钱的事情要等你操心我就成傻子了。——哭什么,一点儿都不像你了,睡吧。”<br /><br />
43#
发表于 14.5.2005 04:21:02 | 只看该作者
金发晶要和蜜蜡一起走,蜜蜡怕她自己回去又要瞎闹,再和碧玺打架,就哄着好歹在家住下,自己回酒店辞职。<br />经理面无表情地看完蜜蜡的辞呈,眼睛抬起来看她:“我很忙,咱们进正题,不说别的。第一,你的条件好,也聪明,继续做肯定还能发展;第二,非要走我当然不留你,毕竟酒店不缺人。但要把工作交接好,你上台班岗的配置要入库;第三呢,这么辞职肯定是违约,罚款可以不提,毕竟你还是学生,可是工资奖金不能开。我这么说,你明白吗?”“我明白,谢谢您。”<br />蜜蜡微微鞠个躬离开了,留下经理在原地,她盯住远去女孩子窄窄的背影、垂垂的发稍,摇摇头,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br />包打听自然舍不得蜜蜡,眼泪花花若有若无地转,哽咽起来嗓子更加尖了:“班排不开呢,走之前值个中班行不?”蜜蜡知道她想溜去会男友,转念一想无论如何当天也赶不回去了,做个顺水人情也好,于是答应了。包打听欢叫一声立刻没了影。<br />晚上七点半,蜜蜡填了表准备交班,正蹲在值班台下收拾个人的东西,忽听有人叩叩地敲桌面,连忙换上微笑直起身——紫晶洞!<br />紫晶洞妆容化得细:眉峰考究地吊起,唇色调得娇而不艳,双目影影绰绰地隐在墨镜后面,十只修得精巧的指甲盖子齐齐扣住一枚狭长的手包。她从手包里拈出房卡搁在台上:“我有急事要走,你替我办下退房,剩下的押金入在下回check in的账上。”<br />刚见紫晶洞,蜜蜡想问她好些了没有,看她一副例行公事的模样便明白了七八分,静默地拿过房卡。她要走,又叫住她,拉开抽屉,翻出张卡纸:“请收下这个。”<br />是一幅画。画面里,一立背影的是个女子,酒店的走廊却不是暗红色,只用寥寥几笔勾出个黑白的轮廓,粗糙单色调的背景反衬得那袭身影很是绰约。<br />紫晶洞推高墨镜,不管额发被压得凌乱,看一眼画又看蜜蜡:“是你画的?”蜜蜡点点头,微笑:“退房手续我会办好,请您慢走。”紫晶洞愣愣,随即笑了,说声谢谢你走进电梯,绛红色的裙摆随步伐从容地摆动。<br />下了班蜜蜡没回宿舍,而是奔去悦庭。月长却不在,领班显然不高兴:“两天没来了,假也不请。勤快是一码事,旷工是另一码事,你回去和她说一声,再不来我也保不了她了!”<br /><br />
44#
发表于 14.5.2005 04:21:17 | 只看该作者
蜜蜡三步省一步地回宿舍,月长蒙着头躺在床上,一小篮大枣被她打翻,红红点点滚落在各处,房间里一股腐烂苹果的味道。<br />蜜蜡叫她,月长忽地坐起,乱发在脑后散开,眼皮和颧骨活像沾了胭脂。月长时断时续、慢悠悠地说着话,很久,蜜蜡终于从那梦呓般的语言中分离出了原因:月长家托人捎来土产,同时看似说者无意地带来勒子娶亲的消息,新媳妇是他帮工砖窑老板家的闺女。<br />蜜蜡感到疲劳厌倦,连张口安慰的心思也不愿动--安慰也是徒劳。月长混乱的叨念里,蜜蜡昏昏地睡去,夜半不知不觉清醒,有水滴在额上,冷森森的,眼前竟是月长白亮的脸,蜜蜡尖叫一声,揩去月长的泪,生气又心疼:“我明天就走了,不然你跟我回学校吧?”月长摇头,茫然地说:“我睡不着。我想睡。我睡不着。”<br />--月长情绪紧张地要疯掉了。蜜蜡沉吟几遍,抓过月长的手放到月长两腿间:“你试过么?”月长连连摇头,把手拿出来,蜜蜡又给她放回去:“你听我说。这不脏,能帮你放松的,我也有的。你躺回床上去,一会儿就睡着了。”蜜蜡给她套上拖鞋,推她躺平,月长木讷地听话。蜜蜡给她盖好,挨她躺下,轻轻拍着月长。床铺轻轻响了一声,蜜蜡感觉被单下的月长向上微弓了身体,一会儿,月长的呼吸成了睡熟的频率,沉稳绵长。<br />蜜蜡回自己床上,想探身体,最后却没有--今晚我还是清醒好些。<br />窗外一个青白残缺的月亮,窗里呼吸深沉得像堕入了洞子。已经夏天,蜜蜡打了寒战:月长一个失恋,把周围都变成墓穴一样了。
45#
发表于 14.5.2005 04:21:41 | 只看该作者
“月长,我有事情,不得不回去学校那边。虽然替你难过,但是还不至于担心你:相处了这么久,我知道内里的你比外在的你韧得多,你会好起来,对吗月长?<br />“月长,你给我讲你的事情,我觉得真美。如果不是活生生的你在我身边,几乎不能相信这种田园式的儿女之情会存在。毕竟桃源是脆弱的,梦都会醒来。我妈妈说恋爱最伤人,咱们都是十几岁,对爱情的憧憬差不多是生活最重要的部分,会受到伤害的事情,根本没办法避免。你只能想,每个人都有他/她的伤心,遗憾是深深刻下的,不可能弥补,只能放他走。<br />“月长,写下这些话的同时,我就在笑自己的无凭无据:这些太简单,谁都懂,却没有人做得到,没有人超脱出去。有你,有我。别人的安慰不会有用,只能自己慢慢好。尽管这样,我还是留信给你,因为咱们是好朋友,希望你好受一点。”<br />蜜蜡把信压在月长枕边,月长睡得还熟。<br /><br />金发晶被面孔冰凉的护士领进手术室,门很快关上了。蜜蜡只看到一对金属架子,她猜到是放腿的。<br />蜜蜡坐下来,肩胛顶住坚硬的椅背,尽量不去想金发晶在那对搁架后面叉开腿的样子。<br />另一扇门打开了,一个姑娘被护士推出来,轮椅一侧树着吊瓶。姑娘苍白的颜色仿佛一个符号,蜜蜡忽然觉得疼痛冰冷,她低下头,不敢再看四周。<br />一个男人走到蜜蜡身旁,温声问道:“你是自己来的还是陪朋友?”<br />——打从紫晶洞的房间退出,三天里密麻麻发生了太多事。发现罗砗磲和碧玺的事、接回醉酒的金发晶、机缘巧合地和维特鲁威人通话、和碧玺谈话和罗砗磲分手、见了武彬见了东菱又差点见了舒俱徕、月长失恋金发晶堕胎——这三天是蜜蜡有生以来最长的三天。<br />三天过去,蜜蜡邂逅欧泊,她的第一个名副其实的男人。<br />欧泊把他的蜜蜡引向未知的人生,四年后,蜜蜡说:“我是20岁的寡妇。”这是,为了爱人欧泊。<br /><br />蜜蜡一文分为上下两篇,到此为止上篇结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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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6.2005 22:12:19 | 只看该作者
<!--emo&(y)--><img src='style_emoticons/<#EMO_DIR#>/thumbs_up.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thumbs_up.gif' /><!--ende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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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6.2005 12:43:45 | 只看该作者
下篇开写了。帖子还是这个帖子,不会新发帖的,不过名字过一阵子可能要换。蜜蜡的故事,其实叫做——<br /><br />《借我个影子》<br /><br />飞水流痕。<br />四年以后——<br /><br />上午十一点零五分,云朵洁净,阳光细碎,他又见到了她——只浅浅一眼,目光便胶合住了她。<br />这女孩子化了不薄不厚不浓不淡的妆容,眉是修过的,却不吊梢不尖细,细看去,倒还借了些男人的英气;小巧眉头微微下滑,拱出氤氲的眼,眼睫好像没装饰过,因为并不像苍蝇腿——那种很多女孩子用小刷子蘸了昂贵油彩涂就的形态,却又能浑然天成地在眼尾投下让多少异性为之怦然的阴影;鼻翼莹润,唇色却白,也并没有讨人喜欢地鼓着努着,只平淡地搁在那儿,反而成就了另一种表情:说不上是喜是嗔,却能从中咂摸出若隐若现的失落,无法忘怀。<br />他按男人看女人的默认顺序,顺着颈子看下去,一路溜到胸前:女孩子套穿了两件窄窄紧紧的运动背心,玫红墨绿,色调撞击得不温不火;一里一外的两重领口都开得低低,外面的领口咬合着里面,里面那一重则咬合了——领口真的低了,让他看到了那条托举力造成的线段的末尾。他有些紧张,有些窃喜,定了神想再看——那浅浅的一道却被遮住了——细看去,并不是遮住,而是插了东西:是勺子,那种学生最常用的不锈钢长柄勺,现在长柄看不到了,只有勺子圆圆地露在外面,竟被两根纤细的指捏着!<br />惊讶里他去看她的表情——这个应急举动显然错到了家,她故意投来的目光被他毫无准备地一头撞上,他立刻想起,这是人来人往的学校餐厅,不是昏昏欲睡的地铁,耳根立刻泛上一缕紫色。以他的为人修行,当然不会让那羞愧的标志蔓延到脸,可那女孩子竟功德圆满地拔出勺柄,若无其事地继续午餐,又恶作剧地抬起头冲他笑了,唇邪邪地扯向一旁——他觉得难堪,下意识低头缓和情绪,再看她时却没了人,连忙四下找寻:原来是吃好了,正摇摇地往门口去。他才发现,今天她的发型大不同常,栗色的大波浪华丽地推伏在肩上,一直翻转到腰间,妩媚得夸张。<br />他不要放过这转瞬即逝的好机会,于是追去,拦了她问:“你是文传院的蜜蜡?”话一出口就想咬断舌头:明明是锦心绣口的三寸不烂,怎的到了她跟前,就他妈不争气呢!<br />赶紧再看她反应,却根本看不出什么,她只拿眼睛划了界限,不惊不怒不回答地看他。他只好随便说话。<br />“我叫天河。嗯——你下午有课么?”<br />“没。”<br />“那能不能——”<br />“不行啊,我得去看医生。”她嘴角笑起来,眼睛却没笑。<br />“你病了吗?”<br />“不好说。”她歪了头,抬手推了推脑后的鬈发,眼眸向他转了一下,看似安静,水气里却闪了狡黠,“我要看的,是心理康复医生。”<br />她动作轻慢地掀起隔蝇帘,走了。留下他在原地莫名其妙。<br />托帕的办公室新种了一棵滴水观音,宽大的叶最后归为可以凝落水滴的一角尖端,落地窗外是城市半透明的天,衬得她有些婀娜之彩。<br />——这植株真个是“种”上的:席地起了座青砖砌就的矮矮花坛,托帕给蜜蜡看那溜地的气孔,并说是花了三个周末做砖模子留出来的。蜜蜡用指尖抚了一回,斜睨着他:“你又费时做这个,海蓝宝肯定又生气,说你不务正业了。”<br />“小海不知道。我就说是服务中心统一安排的。”托帕引蜜蜡坐下,把杯子递到她手里。蜜蜡见杯子里是澄亮的青绿:“又是翠芽苦丁。”托帕轻轻笑了一下:“苦教你冷静,回甘就让你开心,对你来说,就很合拍。”他在蜜蜡对面坐下,身子向前探探,“这周能睡好吗?”<br />蜜蜡眼里暗下来,轻轻踢掉凉拖,蜷上沙发,不说话。<br />托帕沉吟片刻,又说:“今天头发很好。”<br />“造型罢了。拨拉片拍了半夜,昨晚又没回寝室。”<br />“你不情愿干么还要这工作。”<br />“我必须忙。偏偏大学里太闲,我得忙啊。”蜜蜡下颏儿抵在膝上,伸直了胳膊,抿着嘴看交叉的手指。<br />“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戒指戴在右手无名指?”<br />这女孩子埋下脸在膝上,让头发从两颊垂下来,造成个包裹身体的隔幕。仍是不说话。<br />托帕忽然重重向后,倒在靠背上,叹了气,叹得很是伤心。蜜蜡给他叹得一下抬起头来,飘忽的目光问着他。<br />“蜡蜡。我对自己信心不够了。”<br />“你怎么了?”<br />“你也知道,我认识你两年了,你妈妈让你到我这里来做咨询也快一年了,可你还是一直睡不好。你经历了什么,我没让你妈妈说,我想让你自己说出来,会好得多。可你一点开口的迹象都没有。”托帕苦苦笑一口,“我自己从小到大的履历,反而都讲给你听了。这么长时间了,没有起色,只能是我这里出问题了。蜡蜡,我不是在诱导你,再过一年就升级考试了,我真的怀疑自己够不够咨询师的门槛,小海总说我的那些话,最近我也细细想了一遍,我在想要不要放弃。”<br />“没有没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我好多了。托帕,我之前什么样子你想想,该有印象的,你给我补课的时候,我是不是都不说话的?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那时就是说不出话来,多少人,包括妈妈、金发晶,都不行。可你一句一句地逗我说话给你听,你成功了,你不知道妈妈多高兴。她送我来,也是因为你好啊。”<br />托帕沉默,发呆地看她的手:指尖的颜色白得敏感,右手无名指指尾套着枚戒环,是个细小的白金戒子,矜持地闪着属于它的那种光芒。<br />蜜蜡深呼了口气:“我这么戴戒指,是因为我结婚了呀。”托帕睁圆了眼睛,蜜蜡咯咯笑了,“只是,我是寡妇。20岁的寡妇。”<br />本文改名为《借我个影子》。<br />转载请注明“先关灯啊”原创。<br />谢谢。<br /><br />白瓷杯子在十指中轻轻环着,杯口罩上融融一团热气,杯底被交替的狭长叶片覆盖,小小一圆幽碧的水,映上一对忧伤的眼。<br />蜜蜡给托帕的叙述断续破碎,托帕不提问,由她讲。<br />“我一直在想,欧泊的不在,至少还能有一个好处。认识他,是在我十六岁的尾巴上,如果欧泊还在的,到现在也有四年了。生活蝇苟,不用说,我和欧泊会给变成稀松的一对,不冷不热,不远不近,因为亲切和习惯维系的关系。<br />“可欧泊,就把我们的朝夕那么一掐,断了。他做了我心里淡灰色的影子,永远是初初认识时的欧泊。<br />“我呢,可就做不回当初的蜜蜡了。<br />“你试过被人从后面抱着么?是睡着前的一瞬间。”<br />托帕摇头:“小海一向都是让我抱着她的。”<br />“欧泊也总抱着我。是那一种胸膛贴着脊背的暖和。胡茬扎着肩膀。有凉凉热热的喘气吹在颈窝里。我会想,地震来了都不怕的,反正即使什么都塌了也会滚落进他怀里去。<br />“把那些感觉做了习惯,他却一下子把那圈怀抱都收了走——欧泊真狠心。<br />“关了灯,黑乎乎的,总觉着欧泊在我背后,一点一点冷下去。不害怕,伤心是大而无尽的,好像要把整个人钻个孔了……”托帕把手在空气里往下压了压,不让她说了。<br /><br />从托帕那里出来,蜜蜡没去赶车,而是穿了两条胡同,转过几个弯角,来到一道店面鳞比的窄街。窄街的路面,弯弯曲曲淌着的是黑污的泔水废油,腐烂的菜叶果壳趴伏在人行道两沿,两侧清一色的小店统统都可以模糊了招牌的,只剩下店主出进着忙活生意——都系了油花花的围裙,面孔淹没在缺失的光线里。<br />窄街的尽头,有个小店是蜜蜡要去的,透过经年的蒙尘,能看到招牌上是“月长小吃”。<br />老板娘年轻,迎出来就笑了:“蜡蜡!”<br />蜜蜡被她扯着手进去,一边端详她的身段,打趣着说:“还不显啊?”<br />她眼皮肿,饱满到笑起来都扯不出一丝皱纹:“你又笑话我,才几天啊,就要显了。”一边扭了脖子向灶间喊,“你快出来,蜡蜡来了。”<br />蜜蜡忙拦:“别让他出来进去了,这会儿忙,看照看不过来。”说话间老板已经出来了,还是高胖,脚下瞪双胶靴,圆圆的肚皮上顶着片污渍不均匀的罩衫,正用块毛巾抹额角的汗滴,一边憨憨地笑。<br />他掇过凳子给蜜蜡坐了,又被老板娘打发回去,一边还扭头翁翁说:“那鱼搁着我洗,你别捅凉水了。”“知道了知道了,你做你的吧,别盯着我和蜡蜡说话儿啦。”<br />蜜蜡收了在胖老板身上的目光,静静一笑:“嫁得好哇。怪道的等不及地要生小孩子。”<br />“别打趣我了,”她左右一看,悄悄凑过来,“其实我们是等不及才结婚的!”<br />“啊——好事成双!”<br />她给蜜蜡坏坏一个眼神看得腮边腾起红潮,抿了嘴低下了头,蜜蜡就势把她细细看了一遍。<br />不知是安逸还是怀孕的缘故,月长饱满了不少,脸儿变得圆圆了,头发在脑后密密挽个碗大髻儿,呼应了挺阔的额头——少妇的她竟比作少女时出众许多——蜜蜡盯着月长,觉着仿佛看穿了风雨、一时回到四年前,两人在酒店浴室说掏心窝子话的那一晚,心中自然别有一种滋味。<br />月长只是陪着聊聊家长里短,两个人更多是静默:女儿家,经年的好朋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的都是过往的旧事,而月长总是细致温和的,刻意避开很多,没了过去,话题自然紧紧的。<br />蜜蜡淡淡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出门一路慨叹月长的理解,可又不免遗憾:月长毫无征兆地嫁了人,每每见到都是富足满意的模样,却被蜜蜡无意见到钱夹里的照片,藏得深,里面的男人没见过,可知情的人定能猜出是谁了——月长比看去那样子乖巧很多,对“你和我”中间的事情区分得清楚,蜜蜡的事她不问,自己的事也不提,于是月长怎么想,蜜蜡要问问不出。朋友间不咸不淡的,虽然处得近,隔日子能见上一面,却还是不如反不在一处的金发晶,来得自然热乎。<br />蜜蜡坐在公车一角,眼里被滑过窗外的城市夜色晃着,光光暗暗的。一下感觉累了,弯腰去揉脚趾,低头时瞟到领口下若隐若现,忍不住哧儿乐了,想起白天那个尴尬的他。<br />他一开始注意到她,就给蜜蜡察觉了——女人在捕捉青睐者上,天赋都是超人的——半年了,他就那么随着她,不远不近,不紧不慢,人群中投来的一直是寻找的眼神,找到了就不挪开。<br />蜜蜡不讨厌他。此时慢慢想来,金发晶成百上千回拿来劝她的话又浮起:“你的日子还得照过吧!欧泊死都死了,你还真跟着他去啊,傻子!”<br />他叫——<br />天河?<br />蜜蜡还要把心事想下去,思想的路却被一通电话打断了。<br />接起,舒俱徕劈头闯进来,只说一句就挂了:“蜡蜡来趟你姐姐出了点儿事儿。”<br />“出了点儿事儿”,话这么说,可舒俱徕的气息不匀,好像因为情绪和奔跑在颤抖,蜜蜡心底抖抖地寒了一下。<br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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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6.2005 12:47:42 | 只看该作者
匆匆拦辆车钻进去,穿过大半个城市,到他们学校时已是午夜。舒俱徕守在东菱寝室楼下,一反常态地没有歪着嘴角,上前拽住蜜蜡:“太晚了我进不去!你姐不下楼!她哭!”他乱得说不清,用力甩口气,又说,“你姐丢了两晚上了!刚回!接电话什么都不说,哭!忒奇怪!”<br />灯早已熄了,一个女孩子睡眼惺忪地给蜜蜡开了门。<br />蜜蜡朝东菱的铺位摸过去,女孩子们沉熟均匀的气息中是东菱轻轻的抽泣声,她挺挺躺着,眼睛亮亮睁着,不理蜜蜡叫姐姐。<br />“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他在楼下等着,脸色都不好了。舒俱徕他——”<br />这“舒俱徕”显然刺激了东菱,她突然起身下床,拉着蜜蜡往外面水房去,抱住她又哭了。蜜蜡去掏电话:“舒俱徕肯定欺负你了,我问他。”东菱不让,蜜蜡看她脸上脏了一块,揩时却不掉,再仔细瞧,竟然是大大一片淤青,心底咯噔沉了下:“姐,出什么事儿了?”<br />东菱把下颏儿放在蜜蜡肩侧,用一种很轻很慢的声音说:“我遇见流氓了。”<br />“你——”<br />东菱没说话了,只重重点了点头。她没出声,蜜蜡却感到有冰凉的泪水大颗大颗垂落,她懵了,机械地环住姐姐,一下一下拍着,思绪不知所措地混乱,同时竭力抑制恐惧的上涨,因为她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得知欧泊死讯那个黄昏的绝望。<br />舒俱徕打来的电话蜜蜡摁掉了四回,第五次才勉强稳了精神,接起:“是大姨家出了些事情,不要紧的,你先回吧。”舒俱徕似乎觉察了蜜蜡声音中掩饰不住的颤抖,迟疑了下,还是挂了。<br />理智渐渐恢复,蜜蜡想起一件极重要的事。<br />欧泊习惯在晚上写稿子,弯弯一柄灯光,照出个扁扁的亮处,抱团毯子倚在脚边的是蜜蜡。<br />欧泊工作时蜜蜡会在隔壁房间,但欧泊的平房小院没有供暖,冬天里欧泊要把电暖气安排在蜜蜡那里,蜜蜡索性抱了毯子过来,放了取暖在欧泊脚畔,排几个垫子,就斜靠在欧泊椅脚旁,每天顶个巨大的耳机,安安静静看碟。<br />欧泊会写很久,常常是蜜蜡要换第三张四张时,欧泊才长个懒腰,掌心罩住她顶发狠狠揉搓几下:“小东西。饿吗?”蜜蜡点头时就去准备简单的吃食,欧泊活动着脖子走出去,蜜蜡就脱了耳机,听随他来的声响:哔剥的爆油声中,欧泊偶尔要问一句的。<br />“——蜡蜡鸡蛋要盐的,还是糖的?”<br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那时日剧风行,蜜蜡几乎把所有欧泊能找来的日剧都看了一遍。<br />有一句台词,是以后的蜜蜡总想起的:“有一种伤痕,看不见,可存在着,就像白昼的月亮。”蜜蜡觉着这是说欧泊和她。<br />那部日剧却是有关强暴的,此时蜜蜡蓦地想起女主角受辱后的样子,浮肿脸颊,凝滞眼神,咬破的嘴角,被推往手术室的路上医生在说:“要检查裂伤的状况,需要住院观察是否怀孕和感染性病。”<br />“是否怀孕和感染性病。”<br />蜜蜡脑中飞快颤动了一下,然后想尽办法带东菱去了医院。<br /><br />去医院的路途也很漫长,蜜蜡觉着黑暗浓浓地融化了液体要从窗缝渍进来,有个时候她几乎要用手去捂了。<br />医院那里的情形非常难堪,手忙脚乱地说完自己都不知什么的一番话,东菱被护士接纳去检查了,蜜蜡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茫然地四处看看,却见到舒俱徕,打急诊口亦步亦趋走上来。<br />蜜蜡一下坐下去,大口大口哭出来,舒俱徕赶上接住她:“我多抽了颗烟,怎么看见你们跑出来,跑这儿来了?怎么了?”<br />小护士拿了单子出来,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说话:“谁是郁东菱家属?”<br />舒俱徕放开蜜蜡,走去那里,护士宣判地说:“阴道裂伤,处女膜三处伤痕,已经冲药了。大夫说得住院,你签个字交钱去吧。”<br /><br />蜜蜡累坏了。<br />东菱不要舒俱徕--该说她不要任何男子,东菱的歇斯底里吓退了一个当班的男医生,她哆嗦得像片风中的叶子。<br />蜜蜡奔波在东菱的学校、自己的学校、东菱的医院和自己的医院之间:东菱的情绪点滴入侵着她,医院冷硬的气味叫醒一些不好的回忆,窄长走廊尽头飘来寂寞的回声,让蜜蜡软弱:时间很少,去托帕那里的频率反增加了。<br />东菱不要舒俱徕,舒俱徕仍旧是天天来--只东菱住院的第一天没来,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每天都在,打了饭买了水果送到门口,蜜蜡端出水盆来就接去,垃圾也悄悄清走,只是不进病房,偶尔得空总来门前,望望东菱就走开。<br />东菱小心收起的化验单,被舒俱徕趁她睡熟的时候拿出来,一撕两半,蜜蜡惊异地看,片刻转怒:“不接受现实还什么真的爱我姐!”扭头要走,被舒俱徕捞住腕子,他眼里没起伏,却使得蜜蜡跟着他身边坐下。<br />正是午后,几百米的廊子空空荡荡,日影被扇扇窗框出方格,规规矩矩洒落,舒俱徕手肘在分开的膝盖上,脸埋进双肩,慢慢地说话。<br />“东菱六岁时我就认识她了。漆黑的头发,圆圆的腮帮子,胖鼓鼓的手背上十个窝儿,一本正经地指挥同学过马路。我贪玩,老师让她看着我,她竟然真格的,去我家,看着我写作业,一天不落的,写不完不让吃饭的。有一回,下雨下得都快发水了,她非要跟着我回家,滚了一身泥,哈。那一晚上,雨那个大啊,东菱就睡在我家了。夜里我看她去,呵。东菱装起严肃来,很可爱,睡着了,也好看。<br />“我根本就不会打篮球,我总觉得自个儿运动细胞不发达,菱偏说我篮球一定打得很棒,因为我个儿高:什么逻辑嘛!她有时候真傻。可后来,我真的打开篮球了,还打得挺好。你记得吗,我是年级联赛的VIP呢。东菱是我的,怎么说,助推器吧。<br />“其实我也是东菱的助推器。互相帮助嘛。初三以后,懂事了,我就和自己说,我得跟着东菱走。那时就一傻孩子做的梦,没想到能走到现在,我还和东菱在一起,一个大学。以后我也会跟着她走,这是一种需要,一种生活方式。我没想过没有她,从小到大,都有她,习惯了。”<br />蜜蜡听着,想着欧泊。<br />阳光温柔地站在舒俱徕身上,他变得华丽。<br />“我了解东菱,她想报警。我没什么,从小脸皮就厚,可东菱是女的,我得保护她。她不能让人指手画脚,不能,这事儿得保密。”<br />舒俱徕突然把头埋进掌心,碎了的化验单要被握化了:“三处伤痕……蜡蜡,你知道这什么意思吗?法医懂这个,强 J……应该只有两处伤的。如果有第三处,就说明除了……还捅进去了别的什么……异物……”他狠狠捶座椅,蜜蜡听到骨节撞击的声音,“那不是别人,是东菱啊!她那么要强,她怎么受得了?!”<br />舒俱徕哭了。<br /><br />
49#
发表于 8.7.2005 23:38:50 | 只看该作者
天空从下午开始变黑,舒俱徕走时竟然下了好大的雨。<br />  蜜蜡电话托帕,说这次的不去了,他却笑:“是不用来啦。”声音近的,蜜蜡回头,就在那里,擎着电话,淡淡笑呢。于是也笑出来,走去迎了他坐下:“你不用这样的。”<br />  托帕接了毛巾,揩揩头发:“今天事情不多,还是来看看你。这阵子你的话又少了,心里吃劲儿了吧?”<br />  “只是忙。姐姐这边走不开,公司那里想辞吧,又交违约金。”<br />  “你什么时候学会跟我也藏着掖着了?这对你可没好处。”托帕的语态并没变得怒气盈盈,像是怕惊着她。<br />  蜜蜡平静了长长一段时间,像是要等思路滑落。<br />  “认识欧泊,就在这个医院。好朋友有了孩子,我们都不到17岁,什么都不懂。当然也怕熟人,可找不到去小诊所的路子,又害怕,想想还是来了医院,竟然是来对了。后来欧泊告诉我们,小诊所事故出得多,消毒差劲,医院安全得多。<br />  “那时欧泊在写黑堕胎,来这里找未成年的小女孩子采访,问到了我。我在手术室外面等朋友打胎,怕得不了,当然是把他骂了。他不走,远远地等着,我朋友出来,他又走近来。<br />  “我气得不行,推上朋友拦了车回学校去——是我的错,走得急,该观察一下的——下车不远又流血了。她被我扶着,又流了血,出租都不停的。学校那里老师学生来来往往,我要急疯了。<br />  “欧泊开了车过来,招呼我们上去——他竟是跟着我们一路来的——到了那会儿,顾不得许多了。<br />  “欧泊道歉说没有冷气,到了医院抱了朋友进急诊,然后陪我在那里挨医生训:说我们没常识,刚做了能跑吗,还说什么营养的,休息的。小女孩子,哪里找可以炖乌鸡的单间去呢。我想起晶晶蜡样的脸色,在车上枕着我肩膀就昏沉地睡着了,泪根本管不住地掉——说来怪,我的没主意,正正地从遇到欧泊开始,欧泊没来以前,却是没有的。<br />  “晶晶又住了两天医院,欧泊总来看的,但再没讨厌地问来问去,只帮忙。晶晶出院了,欧泊给我把钥匙,说是他的小院——”蜜蜡蓦地捧了眼颊,声音也抖起来,“他就站在这个台阶上,放钥匙在我手心里,慌慌地摆手说你别多想我住报社去!又羞羞地摸脖子后面:‘我去看你们,我会烧汤!’太阳光从他后面照来,到我身上,亮的……”蜜蜡一下说不下去,托帕轻拍她膝头。<br />  蜜蜡再抬起头来,睫毛已挑了几点泪光:“托帕,我是吃劲儿了……我很吃劲儿了……我难受。我忘不了。我怕……这种从早到晚都有回忆的日子……”<br />  “别怕别怕。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br />  蜜蜡点头,点得像个小孩子。<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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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8.7.2005 23:43:19 | 只看该作者
这种女孩子知道珍惜,爱人却已离去。<br /><br />不知道,不懂眼前人的女孩子们会做何感想。<br /><br />也许,或说希望,这个故事是个野蛮女友般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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